“为此夫人没少呕气，虽有高僧说了子嗣艰难的话，可谁知道准不准？起初三年还有些担忧，可随着小妾通房们一个个的女儿往外蹦，这才放心下来，可是这也不是个办法，才想起主子还在庵里，便将这事向老夫人提了提，才有了后来遣人来探望的事。现如今包括薛姨娘肚子里的，侯府总共有十位小姐。除过大小姐和三小姐，都是庶出的。大小姐今年十八，已经出嫁三年，嫁的是齐王世子。二小姐是林姨娘所出，今年十七，已出嫁两年，嫁的是礼部侍郎家庶出的三公子。三小姐今年十五，已经定下了忠勇侯府的嫡次子，今年十一月便要完婚。您和五小姐同岁，她比您小两个月，是文姨娘所出。六小姐也是林姨娘所出，今年七岁。七小姐八小姐是双胞胎今年四岁，是辛姨娘所出。九小姐今年三岁，是罗姨娘所出。”
许嬷嬷喝了口茶接着说道。
“府里总共还有十二位姨娘，四个通房丫鬟。林姨娘和文姨娘原来是太太的贴身丫鬟，林姨娘是夫人做主抬的，文姨娘是老爷要过去的。辛姨娘是老夫人给老爷的，罗姨娘和马姨娘是老爷从齐州带回来的。其余还有小林姨娘、张姨娘、马姨娘、花姨娘、孙姨娘和李姨娘。能在夫人跟前说上话的只有林姨娘、文姨娘、薛姨娘和辛姨娘。目前最得宠的是花姨娘和薛姨娘，那花姨娘是舞伎，得了老爷青眼抬进来的，为此事老侯爷还罚了老爷一顿板子。薛姨娘是平安伯夫人娘家的表姑娘，去年老夫人六十大寿的时候和老爷有了首尾被抬进来的，也是把老侯爷气的不清，平安伯夫人为此没少来侯府赔罪。其余的姨娘在府里没什么地位，都跟透明人似的。那四个通房丫鬟现在都是老爷的贴身丫鬟，分别叫碧莲、碧荷、碧叶和碧水。碧莲是家生子，原在老夫人的苍松园当差，自己爬了老爷的床，气的老夫人不许老爷抬她做姨娘。碧荷原是罗姨娘的丫鬟，后来被老爷给收了。碧叶和碧水原来就是老爷的贴身丫鬟。因为人多，所以除过夫人跟前得脸的和如今得宠的能有自己的院子，其他姨娘们都是拼在一起住的。为了日子好过，姨娘们都想往夫人跟前凑，不过自打杀声震天的那晚以后，风向就有些不对了。”
温怜馨已经满脑子都是这个姨娘那个姨娘了，听到“杀声震天”四个字才回过神来，这说的不就是英王谋反的那晚么？
“咦？是什么变化？”
许嬷嬷声音都变得有些小心翼翼的：“萧丞相与英王勾结意图谋反，已经被下了天牢。其实谋反一事夫人早就知道，还撮合老爷同萧大人一起行事，许了不少好处，其中一样便是事成后将侯府的爵位升到国公，老爷一直因为老太爷嫌他没本事，辱没了侯府而耿耿于怀，加上老太爷有意让他过继温府的幼子，所以老爷大概想另立门户。只可惜他们以为老太爷不管事，其实老太爷才是最清醒的。那日一过午时老太爷便寻了几个粗壮的家丁将老爷关进了书房，又命婆子们将门房都锁了起来，谁也不让进出。直到第二天清晨才放老爷出来，随后便听说英王和萧丞相谋反失败的事。我一直陪着夫人在芙蓉居里，外头是老夫人叫的婆子堵了门。夫人还盼着成事的消息，没想到等来了丞相府一干人全部被抓进天牢的消息。丞相府本就是夫人最大的仰仗，如今丞相府倒了，夫人也没了底气。加上平日里夫人并不得老夫人欢心，所以府里的下人们一时都没了主意，谁也猜不准夫人会不会受牵连，万一夫人被抓了，这府里能当家的就剩下老夫人跟前得宠的辛姨娘、出身比其他人高一点，又得老爷宠的薛姨娘、资历最老，性格沉稳的林姨娘。毕竟老爷已经三十六，又有无子的留言，想续娶恐怕也不会比抬姨娘好。”
温怜馨听的有些头疼，不过也算是对侯府有了一些了解，目前看来太子是打算等皇上封禅回来再定夺了。不过依目前的情况看，丞相府满门抄斩是跑不了的了，毕竟皇上可是御驾亲征灭了四国的狠辣之人。但萧氏是出嫁女，也没直接参与谋逆，活着的希望极大。冲着当年袍泽的情谊，皇帝肯定也不会计较永安侯的作为，所以不出意外，侯府不会有太大的变化，不过今后萧氏估计要夹着尾巴做人了，倒是便宜了温怜馨。
从这次事变里也能看得出来，老侯爷和老夫人都是明白人，侯爷就是个草包，萧氏有些小聪明，倒是那些乱七八糟的姨娘应付起来肯定很头疼，只盼着太后赐的两位嬷嬷能镇得住这群牛鬼蛇神。
温怜馨换了个坐姿继续问道：“几位小姐性子如何？”
许嬷嬷赶紧放下嘴边的茶杯接口回道：“已经出嫁的大小姐性子沉稳，模样也端庄，最得夫人喜爱，以前在侯府时便替夫人排忧解难，她是老夫人亲自开的蒙，后来又请了有名的女师学习琴棋书画，在琴上最有天赋。二小姐活泼开朗，模样清秀，直到七岁才跟着三小姐一起上的闺学，擅长作画。三小姐略微有些骄纵，性子有些争强好胜，特别崇拜大小姐，也比较喜欢琴艺。五小姐是圆脸，看上去有些胖，其实她为了苗条吃的很少，性子随和，擅女红。六小姐长的柔美，性子比较安静，擅长棋艺。七小姐和八小姐都挺调皮，很鬼灵精。九小姐很乖巧可爱。”
见了解的差不多了，温怜馨挥退了许嬷嬷，此时已经天黑，把脑子里的信息梳理了一遍，便吩咐含月沐浴更衣打坐修炼了。
天佑三十六年七月二十，皇帝仪仗从凉霄东城门进入，披着朝霞沿着青龙街穿过凉霄大半个城进入皇宫，历时两个多月的封禅大典落下帷幕。
御书房内，略带疲倦的夜景帝换了一身紫色绣暗金水纹腾龙绕云锦袍，靠在明黄绣九龙抢珠迎枕上。他头戴紫金镶边玉冠，将已染霜白的头发束起，灰白的剑眉下双目微敛，眼袋微深，挺拔的鼻梁下唇色暗沉，修剪的整洁的胡须妥帖。虽只四十余六的年纪，却已苍老异常，只那如雄鹰般锐利的眼神和周身散发着浓重的威仪叫人望而生畏，如今虽姿态轻松的翻看着手里的奏报，但给人的感觉却如同高耸云霄的山峰，令人仰望。
在离他两丈外，太子夜天煜跪在那一动不动。
“求父皇开恩！”
说罢又拜了下去。
夜景帝没有回应，他缓缓移开眼看了一下夜天煜，随即继续看奏报。
“煜儿，你可知为何当初立太子时，朕立嫡未立长，还把幽王早早打发到封地去了？”
“儿臣不知。”
夜景帝随手将奏报放在案几上，转头专注的看着夜天煜，仿佛透过他看另一个人。
久久才叹了口气：“哎！因为朕欠你母后的！”
说罢仿佛陷入了回忆：“由于先帝暴毙，朕年少登基，根基未稳，世家大族把持朝政，又有尘国屡屡犯边，朕心高气傲，誓不做那傀儡皇帝，定要如同先祖一样，做个千古明君。那时候，年幼的朕举步维艰，好不容易熬到了朕渐渐掌权，又不得不娶出身世族的你母亲为后，朕用了十年时间培植势力铲除贪得无厌的世家，推新政，行革新之举，扶持寒门清流，忍辱与尘国联姻。朕将对世家的不满发泄在你母亲身上，冷落皇后，以至于她屡遭妃嫔谋害，若不是太后庇佑，只怕你也未必能出世。但她从未埋怨朕，哪怕是朕将她家人处死，她也只求朕将她废除。那时朕才意识到，她从未做错过什么，朕不该那样对她。而当朕想要弥补时，已经太晚，她的身子早被掏空，又强撑着生下你，已经油尽灯枯，为了你勉强拖了半年便撒手而去。朕那时因忙着筹备战事，只好把你交给性子温和的淑妃。之后等朕凯旋归来，你已经长大，所以朕只能早早立你为太子，弥补一二，当然，你的优秀也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随后夜景帝顿了顿，看着夜天煜沉声说道：“英王的母妃便曾经在你母后怀你六个月时，指使曹贵人在你母后糕点里下了红花，若不是太医及时赶到，恐怕你们母子早就去见了先帝。你告诉我，你还要再为他求情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