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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同桌的你

李铭城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梦里他的人生在他眼前倒带,像是部粗制滥造的彩色默片,又像是个按了自动播放的PTT。

“李铭城,李铭城!”

突然传来熟悉而陌生的声音,梦境随之戛然而止。李铭城意识重回大脑,然后他想动动身体回应那个声音的主人,但发现自己完全动不了,他想开口说话,却发不出半点声音。虽然他的意识很清晰,但身体完全不听大脑的指挥。

“李铭城!”

那个声音又喊道,声音中有压抑的愤怒与急躁。

李铭城急了,大脑拼命给身体下达指令,但却徒劳无功。

“李铭城,你给我站起来!”

那个声音下达了最后通牒。

终于,旁边的人戳了李铭城腰哏一下,然后仿佛灵魂归窍,李铭城重新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

“怎么了怎么了?”李铭城腾地坐了起来。

眼前是陌生熟悉的教室,漆着绿漆的墙壁痕印斑驳,木黄色的木质课桌上有小刀划刻的痕迹,讲台上站着的女人面带愠色,李铭城仔细的想了想,她好像是他的初中英语老师。应该姓……卢?

“傻坐着干什么,快站起来,卢老师叫你呢!”好心的同桌扯了扯李铭城的袖子小声说道。

李铭城连忙站起来,身体因为动作太快带动桌椅发出一阵哐啷哐啷的刺耳声响。

“卢……卢老师?”李铭城愣愣地看着讲台上的年轻女人,吞吞吐吐的说道。

李铭城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他实在接受不了眼下的情况。自己不应该是在SH市文化博物馆么?怎么会在这?难道还在做梦?

讲台上的卢老师瞪着一双秀目,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压抑住几欲喷发的怒火,不过说出的话还是免不了带着一丝怒意:“Laban,pleasetranslatethissentence。(拉班,请翻译一下这句话)

李铭城好歹也是在英国留过学的海归,只用了不到半秒钟就在脑海里翻译过来了卢老师的话,然后又用了一秒钟才反应过来这个拉班指的是自己。

英语句子翻译的话,应该难不倒自己吧?于是李铭城胸有成竹清了清嗓子,可是刚张口喘了口气就僵住了。我靠,这句话,我哪知道你说的哪句?

李铭城尴尬地咳嗽起来,像是肺痨发作的病人,以图拖延时间。

“哪句啊?”李铭城从牙缝里挤出声来小声问自己的好心同桌。

同桌果然不负所望,伸出手指在李铭城桌上摊开的课本上指了指。李铭城用余光瞟了一眼原文,还好,不是很长。

李铭城脑海里瞬间完成了翻译校对,嘴里同时朗声说道:“除了保持合理的膳食习惯外,适当的运动锻炼也是必不可少的……”

把脑海里翻译出来的句子说完,李铭城停了下来有些忐忑地看着卢老师。

“嗯……”卢老师眼里有一丝诧异,不过稍纵即逝,“不错,坐下吧。以后上课注意点,如果再让我抓到一次,就没那么简单了。”

小小地警告了李铭城一番,卢老师终于放过了李铭城,转过头开始继续上课:“好了,同学们,我们继续往下看……”

李铭城轻轻呼了口气,缓缓地坐下来。

说实话李铭城现在脑子里还是一片浆糊,他还没有完全接受眼下的情况。

“嘿,你昨晚干嘛去了?怎么这么没精神。”热心同桌压低了声音问李铭城,语气听上去很熟络,貌似和李铭城关系不错。

“啊?什么?”李铭城有些迟钝地反应过来,头也不回嘴里就开始瞎扯,“哦,昨晚没怎么睡好,半夜好像有野猫乱叫,跟发情了一样……”

“得了吧你,我怎么没听到你说的野猫叫?还跟我瞎扯,我还不知道你,你睡着了给你两巴掌也不会醒!”李铭城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说到最后热心同桌自己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似乎是联想到了什么有趣的画面。

正在教室里四处乱瞄的李铭城下意识就开始辩解:“我睡着了怎么样你怎么会知道,难不成你跟我……”

最后的“睡过”两个字被李铭城吞回了喉咙里,因为他此时终于转过头来看到了自己的热心同桌的脸。

“王雯瑶!”李铭城几乎是惊呼出声,不过他很快意识到这是在课堂上连忙闭上了嘴巴,但是已经晚了。

“李铭城!”讲台上传来卢老师愤怒的喊声。

“到!”

“给我站到后面去!”卢老师脸色很难看。饶是脾气再好的老师也无法忍受同一个学生这样破坏课堂纪律,而且还是两次。

李铭城悻悻地拿了一本英语书在全班的哄笑声中走到教室最后贴着墙壁站好。抬起头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到了让他被罚站的罪魁祸首——王雯瑶冲他挤了挤好看的眼睛,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便转过头去继续听课。

这都是什么事啊!李铭城哭丧着一张脸满腹怨言。

站了一会李铭城对于英语课上的小儿科知识实在是提不起半点兴趣,这会他也已经慢慢地接受了无情的事实——自己穿越了,而且还是回到了操蛋地初中时光。

百无聊赖地李铭城开始四处打量起这个有些熟悉但更多的还是陌生的教室。李铭城这时突然注意到自己身后黑板上的右上角,那里赫然写着几个字,用白色粉笔写的是“距离中考还有”红色粉笔写的是“189天”!!

李铭城不自觉地舒了口气,还好不是9天,就凭自己现在的实力还真不一定能考上什么高中,语数英还好,政史地物化生李铭城估计只能靠蒙。

李铭城扫了教室几圈发觉实在没什么好看的了,有些无聊地他目光最后停在了自己的位子上。确切地说是停在了王雯瑶的背影上。

王雯瑶似乎有所感觉,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李铭城,两人四目相对了几秒,然后王雯瑶示威性地狠狠瞪了李铭城一眼,回过头去留给李铭城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后脑勺。

李铭城先是愣了愣,而后不由微笑起来。脑海里关于王雯瑶的记忆渐渐清晰起来。

其实李铭城和王雯瑶的关系很简单,简单到一个词就可以说清:青梅竹马。但似乎能用这个词语解释的男女关系都往往不会太简单,李铭城和王雯瑶也不例外。

两人的父辈是很好的朋友,李铭城的父亲和王雯瑶的父亲是高中同学兼大学同学以及现在的同事。而且两人家还在一个小区同一个单元,因此两家的关系一直很密切。

王雯瑶大李铭城两个月,小时候李铭城一直是王雯瑶的跟屁虫,往往经常跟着王雯瑶玩累了就睡在她家,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王雯瑶对李铭城的生活习性如此之熟悉。

情况随着两人逐渐长大而渐渐改变,虽然两人还是很好的朋友,但是再也不复小男生流着鼻涕拉着小女生的裙子亦步亦趋的画面。

而在两人升入高中之后,两人间的关系终于开始渐渐疏远,文理分科之后李铭城选择了理科王雯瑶读了文科,不在同一个班之后两人的联系也少了许多,不过李铭城还是能时不时地听到王雯瑶的消息。比如月考又考了全年级第一啊,英语竞赛又拿了几等奖啊。

反观这时候的李铭城成绩开始直线下滑,在此之前李铭城虽然算不上是尖子生,但是拿个年纪前三十还是没问题的,而这时候的李铭城因为结交了一帮纨绔子弟,开始疯玩,网吧、KTV、地下酒吧……总之就是不着家。

高三那年李父终于看不下去了将李铭城送到省城艺校学了一年表演,之后李铭城总算是凭着不错的卖相考上了SH戏剧学院。

那年暑假填志愿的时候,许久没联系的王雯瑶打了个电话给李铭城,得知李铭城要上SH戏剧学院的消息,那年的市文科状元二话不说在第一志愿上填了复旦。两个月后,当李铭城走下火车在SH火车站看到王雯瑶的时候差点惊掉下巴。

那是李铭城记忆里关于王雯瑶最深刻的两个画面之一。

大学四年李铭城浑浑噩噩,王雯瑶勤勤恳恳,但雷打不动的是每个周末王雯瑶都会坐十多公里的公车来找李铭城,有时候是一起吃个饭,有时候是看看电影,或者就无所事事地在校园里散步。

李铭城为此还半开玩笑地对王雯瑶说自己找不到女朋友王雯瑶要负主要责任。

王雯瑶当时笑容明媚的回他,明明是你自己眼瞎。

大学毕业李铭城去了英国王雯瑶考上清华大学的研究生。用王雯瑶自己的话来说是为了圆当年的一个清华梦。最后分别的那天两人什么都没干,只是王雯瑶在浦东机场外隔着马路对李铭城大声喊了一句等你。

再一次见到王雯瑶的时候已经是三年之后,那时候李铭城已经和景倩茜同居了,来到SH的王雯瑶还是当年清爽的样子。看见来接机的李铭城和景倩茜王雯瑶只是愣愣,然后一脸惊喜地对李铭城说“你终于找女朋友了?不容易啊,恭喜恭喜!”

当天晚上王雯瑶说是为了表示祝福请了李铭城和景倩茜吃了顿饭,然后第二天一早就离开了。

第二天李铭城去送她。

那天在浦东机场外的时候王雯瑶隔着马路还是只喊了一句话:李铭城你真是个瞎子。

不知道是不是那天风太大,所以王雯瑶的眼睛红红的。

那是李铭城记忆里关于王雯瑶第二个深刻的画面,也是关于她的最后一个画面。

之后李铭城再也没有见过王雯瑶。

回想到这的时候李铭城眼前起了雾,他忽然明白了什么。他忽然想起在英国的第一年有天王雯瑶给他发了一部电影,那部电影的名字叫《前任攻略》。当时李铭城笑她,你怎么也会看这种垃圾电影。王雯瑶似乎是气鼓鼓地回了他一句,我喜欢韩庚不行啊?

其实她喜欢的哪是韩庚。她真正喜欢的只是孟云。因为她就是罗茜。

李铭城突然不敢再看王雯瑶的背影,他仰起头来,眼眶酸涩地让他想流泪。

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谁看了你的日记?谁将你的长发盘起?谁给你做的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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