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失去了艳阳的光辉,取而代之的是点点的星辰。这时,小湖之畔燃起了营火,营火的周围还袅绕着米饭的香味。小盖一行带备了一点稻米,如果没能猎得野兽,便也不至于挨饿。
小夏在碗里盛了些米饭递给了哈默。那果然是米饭,哈默已经三十多年没有品尝过了。虽然那只是白米饭,但是哈默还是吃得津津有味。席毕,小迪微笑着递给哈默一个水果。哈默又感激地放到了口中。他看着那个总是笑眯眯地小迪,问:“小迪,你怎么总不说话呢?”
“这与你无关。”夏说着就把碗都堆给了哈默。她说:“不能白吃。吃完了就洗碗吧。”
“啊,好好。”哈默说着就把餐具都抱到湖边洗刷。所谓祸从口出,他这天因为问了不该问的问题而受了不少苦,所以他也不敢再问小孩父母的事情了。至于,哈默为何说他现在不是一个男人的事情也没有人记得。反正他们已经说好了第二天一早就分道扬镳了。
哈默是个可疑的人,自然也没有人让他来放哨。于是他这一夜虽然睡在车外,还睡得安稳。
次日,哈默把自己的那张破毛毯卷起来扎好,挂在肩膀上便要和那三个小孩告别。这些小孩都很警觉,哈默便无需担心太多。谁料哈默靠近车厢旁便听到车里夏在说:“哥,昨晚我放哨的时候你没给小迪盖被子吗?”
“有,有啊!”小盖惊惶失措地回答道。
“那他为什么会发烧了?”
“嘿!那,那现在怎么办了?”
“我哪知道!?本来说到了云尼山就没问题了,你还走错路!”小夏悻悻然地继续斥责着小盖。小盖也不甘示弱地反击道:“你这是什么话?你自己还不是不知道方向吗!?”
兄妹俩的嗓门越来越大,让哈默都听不下去了。他打开门说:“你们有力气吵架,还不如去弄条湿布帮他降降温吧。”哈默突然出现让兄妹俩那上升的怒火立即就熄灭了。
“哼!”小夏不否认哈默说的没错,便拿了一条布条往湖边跑了。而哈默则凑到小迪的身边,用手背感受了一下他的体温。他只觉得小迪暖烘烘的,像个小太阳。然而,小迪并没有吵也没有闹,只是半眯着眼睛,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
“嗯……”哈默皱着眉头说:“我去看看能不能找到药。”
“药?”小盖疑惑地问。
“嗯,草药。我们乡下的土药方,有消炎的效果。”
“消炎?”
哈默没有再解答小盖的疑问,只是让他们在这里等他。
哈默去了半响,抱着一大堆野草回来。他笑着说:“运气不错,虽然只找到一种草,可是它的功效最好。”他说着就把草拿到湖边洗。
“哥。”小夏对着小盖歪了歪嘴,让他去跟哈默一起把草药洗干净。
众人忙乎了半天,终于煎好了一服苦药。小迪也很乖,闭着眼睛就把药给咽了下去。
根据小盖兄妹的经验,这里离下一个水草丰富的地方要跑一天。因此,为免小迪和众人缺水哈默便建议在这里再过上一夜。
日照西斜,大概又是做饭的时候了。小夏摸了摸小迪的脑袋,惊喜地发现他的体温的确降了不少。她很感激哈默,于是对他的戒心几乎消失殆尽了。毕竟,人家哈默根本就没有干什么坏事。
突然,车外蹄声不断,似乎有千军万马从远处跑来。小夏一听到这声音便笑了,看来是上帝送餐来了。没等她行动,小盖便从外面进来了。他笑着说:“夏,好大一群羚羊啊。”他说着就取出了弓箭下了车。
谁料,哈默这时急急忙忙地迎着小盖走来,他气喘吁吁地说:“不仅有羊,还有几只美洲狮给在后面呢!还是别惹它们了,等他们吃饱我们再去抓羊吧。”
“怕什么?这么大群羊,他们抓不完的。”小盖的话音刚落,小夏便从车厢上下来了。只见她也提了一把十字弓,一副要把羊杀光的气势。她说:“大爷说得对。狮子的确是个麻烦。”
“对啊,对啊。”哈默附和着道。谁料小夏却说:“我想我们应该把它们杀掉,免得晚上来骚扰我们的马。”
“嗯,有道理。不过,我们还是骑上马比较安全。”小盖说着就去把马车上的两匹马给解了下来。
在一旁的哈默看得目瞪口呆。眼前这两个小孩,一个只长到他的胸口,另一个还更矮。他们居然还去骑马杀狮,实在是出生牛犊不怕虎。然而,他们的那种自信和淡定让哈默实在无法去劝阻他们。
“大爷,来帮帮忙吧?”
原来,这两个家伙根本就无法自己上马。小盖帮小夏上了马后,他自己却没能顺利爬上去。于是,哈默傻乎乎地把小盖托了上马后便呆若木鸡,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听见小盖笑着对哈默说:“大爷,小迪和剩下那匹马就拜托你了。”说完,兄妹两便策马冲向了羊群。
兄妹俩骑着马在羊群的外侧游走。他们只是盯着那四头饿得面黄肌瘦的母狮子,并没有急于射杀羊群。只见狮子似乎也看到了他们,所以迟迟不敢行动。
然而,饥饿让猛兽坐不住了,慢慢向一只落单的羚羊形成了包围圈。就在它们正要袭击这只羚羊的时候,两支快如飞梭的箭向它们其中两只飞了过去,正中它们的肚子。那只羚羊听到了动静连忙飞奔回了自己的群落中去了。
其余的两只狮子显然还不知道同伴被偷袭了,闷头就向羚羊追过去。谁料那包围圈已经被瓦解,羚羊轻易地就逃脱了。
这时,小盖弯弓搭箭就往其中一只正在奔跑的狮子射去。可惜他没有射中奔跑中的狮子,只是稍微弄伤了她的后腿。
“嘿!”小盖吐了一口气,抡起大刀就想追上去。
“哥,算了吧。它们不敢来了。”
小盖总听妹妹的话,便也放弃了追击。兄妹俩提着两只垂死的狮子回到了马车旁。只见哈默看着远去的两只狮子喃喃地说:“剩下两只,一只还是瘸的。恐怕活不长了。”小盖兄妹听了对视着耸了耸肩,都觉得这个哈默实在太烂好人了。
由于天气热,鲜肉也容易变坏,所以一行人只是宰了两只大猫,也没有多杀其他的羚羊。
到了晚上,小迪又喝了一服药。他的精神似乎好了一点,还不时用双手支撑着身体在马车上倒立行走。兄妹三人都是奇人,看得哈默瞪目结舌。小盖兄妹俩看到弟弟病情好转,高兴之余也对哈默更加信任了。
众人用完膳,便坐在了营火的旁边聊天。而小盖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捡来一个有“眼睛”的皮球,还一屁股坐在了皮球上。哈默看了便惊慌失措地想让小盖别这么干。谁料小盖却哈哈笑着说:“父亲说,卫星没有了。它们也不能动了。”
虽然小盖说的是实话,但是哈默仍旧对那皮球心存芥蒂,总是惴惴不安。夏洛特想起哈默说他自己现在不是男人的事情,便好奇地问:“大爷,你怎么说你自己不是男人呢?”
“啊。”哈默显然没有想到别人还会提及这种事。他苦笑了一下,尴尬地说:“那是一次意外,废了……”
“废了?”夏追问道。
“嗯……”
在一旁的小盖这次前所未有的敏锐,他隐约感觉到哈默的表情与自己不小心撞到****时的表情一样。于是,他偷偷地在夏的耳边说了几句。夏听了他的话是惊讶、是尴尬,更是同情。结果,她的表情变得很滑稽,自然也哑口无言了。
其实,让哈默致残的并不是一次意外,而恰恰是他自己的意志所致。
灾难发生后,哈默独自一人躲在一个叫盲点的地方。即便是偶尔看到人,那些人也不敢接近他。等他再也看不到人的时候他便认为自己已经安全了。谁料心情一旦安定下来,他的命根子便开始不安分了起来。
可是,上天并没有让他如意。他没敢走出盲点所在的那个庭院。生性好色的他感到自己体内有一个洪流却无法宣泄,满身像是爬满了蚂蚁。他绝望了,那命根子并没有什么用处,留下就只是个麻烦。于是,他把心一横便把自己给弄残了。
哈默失去了所有的欲望,直到看到天上降下了陨星,便心如止水地走在天地间。几十年来,他都没有觉得自己是个残疾人。因为根本就没有一个能用作对比的健全人。
哈默被问了一个私密的问题,便下意识地想更加了解这三兄妹。他问:“你们不是说父母在后面吗?怎么都没有来?”
“哎。”即便是夏也没有打算隐瞒了。她说:“我们的父母都死了。本来以为外祖母能跟我们一块生活。谁料她说走就走,还让我们自己去云尼山找亲人。”
“云尼山啊。我好久以前去过一次,也没有发现那里有人啊。”哈默说。
“啊,外祖母说……”小盖兴冲冲地想插嘴,然而一下就被夏捂住了嘴巴。只听见夏笑着说:“外祖母让我们细心点找,能找到的。”
“哦,是这样啊。”哈默看夏不想说,也不勉强,反正他也不会去云尼山。
于是,兄妹便重新向哈默介绍自己。果然,这兄妹三人的父亲是个华裔人,而母亲是个美国的土著白人。兄妹三个都跟随父姓鲍,而名字却取的是英文名。小盖的本名就是英文名的盖,全名叫鲍盖。而夏的原名并不是夏,而是英文名夏洛特,只是小盖常常为了省事叫她夏而已。而小迪的本名则是叫迪夫。
小迪他能说话,只是要他开口,还得看他的心情。他并没有见过他的父亲,或许是见过却没有印象。他听说父亲是在上山打猎时失足摔死的。
当时,小盖跟在父亲的身边,却无法施救。然而,他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因为他看到妹妹夏洛特已经哭得死去活来了。于是,小盖只能跟着母亲一起进入了山谷去收回父亲的遗体,还把父亲那根用来代替断臂的铁钩给取了下来,代替灵位放在家里。
父亲是个很能干的人,他教会了盖和夏骑马射箭,还有很多与生存有关的知识。而母亲是个十分贤惠的人,只是她的脸上总是挂着一丝忧郁。几个月前,他们的母亲不知道生了什么病就去世了。弥留之际,她的表情却是微笑,仿佛这才是她的心愿。
还有,那个用双手走路而神出鬼没的外祖母也时常会地带来不少好东西,让他们一家的生活变得滋润了起来。至于,外祖母是不是偷偷教过小迪用双手走路的方法,那就不得而知了。
“祖母说,我们呆在那里会**的。所以,她就命令我们去云尼山。而她自己呢?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夏洛特说着低下了头,看着自己握紧的双拳,默不作声。
“哦,原来是这样啊。看来你们还是要尽快去找到你们的亲人啊。我看我们的草药也够了,小迪也好转了。”哈默说着看了看在马车里熟睡的小迪。他继续说:“我们明天装够了水就出发。让我在陪你们走一段吧。”
哈默是个好人,兄妹俩自然没有拒绝他。于是,他们便轮流休息,直到晨光出现,便赶车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