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你这.”
“第二人格一遍一遍地怀疑他身边的人,我们就一遍一遍的演。直到他接纳这些演员和场景。接纳在他看来的现实后,在不同的节点,我们会药晕他。额。是用药物手段促使他昏迷。”
院长不好意思地看着我继续道,
“醒来后,我们都会从CY约你去他家玩的那天开始重演,一开始他是怀疑的,但越到中期,越来越不怀疑了——认为自己到了平行世界,于是他一遍一遍地改变那天的决定,可我们都是用各种各样的方法阻碍他决定的实现。第二人格的智力究竟还是存在的,到后来,他发现很多事情以他记得的知识无法解释——”
“你会把他逼疯的。”我打断道。
“确实疯了。我们每一遍戏,套路都是一样的,但细节处又有些变化,或前或后。”
“妄想症不是这样治的吧?”
“确实是,这已经偏离最初方案的设计。也许是人类大脑的保护机制,为了使身边事情逻辑性符合自己的认知,我们发现第二人格,他选择性地失忆了,”院长停了停,“或者说,第二人格又人格分裂了,关于这个观点,团队到现在还没有定论。还是先认为是选择性地失忆症。”
“这是有可能的,就好比梦一样。比如你睡眠中,你睡的很香,但有一泡尿要起床去撒。起床去撒尿的话,又会打扰睡眠。于是大脑某负责管理睡觉的部分制造一个你爽快撒尿的梦境,来欺骗大脑里负责管理撒尿的部分,以使得睡眠继续。可当你醒来,操,尿床了!”我深有体会,插嘴道。
“非常对,大脑为了使身边的不符合自己认知的逻辑符合自己认知,虚拟了一部分场景,殊不知大脑的其他部分因此陷入混乱。这才是一切精神病的病因所在。哎。先不谈这学术问题。我们继续说第二人格的事情吧。”院长赞叹地看了看我,继续被我打断的话题,
“不管第二人格是失忆还是分裂还是再次疯了,反正后续说服第二人格自杀的方案根本无法实施。从某个方面来说,你已经无药可救。正式因为这样,我们到现在都没让你父亲知道我们治疗现场的情况。不然你父亲肯定会阻止的。不管怎么样,都是他的儿子。就算疯了,精神上也不该受如此的折磨。”
“就在团队一筹莫展的时候,我们发现第二人格出现自我治疗的行为。”
“什么?啥叫自我治疗”
“自我矫正吧!就好比电脑的自检。”
“哦。”我似懂非懂。
“从第35遍开始,他似乎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个死循环,就似《恐怖游轮》中的那样。”
“然后呢?”
“他开始写日记。”
“什么?这是自我矫正行为吗?”
“是的。所以我们没动这本日记。不过,他已经分辨不清楚日子了,这日记更像一本纪实类的小说。就是从他写的东西中,我们才猜测出正在自我矫正。当时我们整个团队都沸腾了!你可知道,这是神经治疗方面,举世轰动的发现啊!”
“那后来呢?”
“可惜啊。我们细节上的处理让他很矛盾。你刚看到的清明上河图,就是细节的一部分。比如这一次演戏中,这图是好的,但下一轮就是坏的。”
“那本《论语》和《论误》也是你们道具?”
“是的,他是一个很注意细节的人格,从这么多年的学习中我们就发现了。可惜啊!”院长看了看虚无处,似乎可惜两个字面有着无限的惋惜。
他没有说为什么可惜,而是接着道:
“第二人格选择了自杀。第一次自杀是在第89轮。不过在自杀的瞬间我们麻醉了他,醒来后,他似乎依旧选择性失忆,上面决定决定继续实施这个项目。”
“你们这是在折磨他。”我有点同情第二人格了。
“我们也很内疚,正当领导决定要停止这个项目的时候,在大前天,也就是8月2号,第120轮后,第二个人格再次自杀了。”
“人格真的可以自杀吗?”
“关于这个自杀的问题,我们还需要研究。但这也许是意外的收货吧,后续方案的结果居然这样实现了。i”
“他自杀,那我岂不是也是死了?”
“前面已经说过了。再说你爸的能量那么大,我们怎么敢罔顾你的生死,即使你是神经病。额,不好意思。”
“没关系。”
“我们有个小组,轮流监视你的动向。就在你要跳楼的时候,监视小组和演员立刻将准备好但一直没用过的气垫推了过来,在你跳楼的那一刻,我们用气枪远距离给你注射了一管麻醉剂。每次你自杀的时候,我们都会提前让你昏迷。你看你屁股就知道了。”
“额.”我没有回答,但悄悄摸了一下屁股,确实是有点疼痛。
“这次没想到你会提前醒来。”
“恩,我也是很厉害的。”
“这时我们已经放弃了这个项目。所以把你接回了医院。但醒来看到你的反应,说早衰症的时候,我们都隐约有种惊喜,但又不敢确定。”
“于是你们连夜制定了那些测试?”
“是的。”
“你们太牛逼了。”
我们的谈话停顿了好久。
“哎。”院长复杂地看着我,终于良久后语重心长地说道,“努力吧,争取走出六角亭。”
老院长悄悄将我第二人格的一部分日记带给我,要我看完迅速还给他。并告诉我,这本日记是项目实行中唯一在细节上没有被改变的东西,其实一直都被第二人格保管隐藏着。根据日记来看,第二人格幻妄想症是真的,不过也有可能第二人格真的再次分裂人格了。
也许是这本日记少了一部分的缘故,前后衔接不是很自然,但字里行间透着的对CY的无比怀念,还有想尽一切办法努力在他所谓的‘梦’及平行宇宙或者所谓的缸脑中挽回CY生命的决心,还有那顽强地想跳出他或者他们搞不清楚性质的梦或者什么缸时,我五味陈杂——感动,钦佩,伤心,痛苦,愤怒。
这个‘人’,虽然陌生,可‘他’终究也是我,被老院长和中科院拿去研究,在老院长他们构建的“楚门的世界”里,度过了那难熬的两年,本来就已经疯了,却还要那个已经疯掉的世界里,再次在真与虚之间挣扎,直至精神崩溃而自杀。这是怎样的一种痛苦。
我莫名担心,于是又换了一个本子,一字一句地将这本日记仅有的部分重新抄了下来,并以蒋生X号的名字,将我怎样苏醒及之后的事情也写在了这本日记里。
我所记得的CY死后的事情,和这本日记中‘蒋生1号’记载的一模一样,不过再看一遍,更加历历在目了。想来,那就是第二人格出生的源头吧。也不知道马伯伯,陈天景如今在何处,还有那个张红。
我也曾经担心每天清晨醒来,我会不会面对和第二人格一样的死循环,然后偶然间‘觉醒’或者莫名地发现这本《蒋生日记》,然后选择自杀。
庆幸的是,我每天睁开眼的时候,都是王小蒙的助手拿着一个摄像机拍着,然后她一手持着话筒,一边问我,“您叫什么名字,你多大了,来自哪里?”这才是无比的真实。
只是,不知何时,我才能从六角亭走出去,因为专家组告知我,目前的我,还不宜出院。
我叫蒋生,今年27岁,祖籍扬州,无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