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严肃的脸色显露无疑，使得夜秦心中更是惊讶，能让父亲封印自己这么多年，他自然知道小丫头有着不一般之处，却没料想到连千老都是如此神态。
“这么说，您知道了？”夜秦试探着问。
“知道？”老人干涩的老脸上笑容复杂，在夜秦迷茫的目光中飘到窗边，对着点缀漫天的星辰，笑叹道：“夜川啊夜川，真是猜不透你到底在想什么。”
夜秦挠了挠头，搞不懂千老这种莫名其妙的反应究竟从何而来，看来这一切还与自己的父亲有关。
“此事不要再提，你如今也不必知晓。”老人回头，认真而严肃叮嘱道：“记住，任何人都不能知道。”
“夜婉灵..为什么？”夜秦嘴唇微张，看千老一副如临大敌的神态，不禁心中猜测着各种原因。
“没有为什么，如果你不想让整个夜家消失的话，就听我的。”千老嘴角拉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睛仿佛能穿过墙壁看到少女空荡荡的房间：“难怪..”
夜秦沉默不语，千老有此言语，必是大有深意。
“夜秦，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老人突然道。
“啥？”夜秦疑惑的看着老人微光闪烁的眼，心中不知为何有不好的预感。
“你对那丫头..当真没丝毫动心？”
“这..”老头紧紧盯着夜秦的面色，看少年有些不自在：“当然。”
“当真？”千老重复问。
“是的。”夜秦脱口而出，胸中有些不协调之感。
“那么..找机会杀了她。”
老人泠泠的话语响起在不大的空间之中，听得夜秦宛如寒冬之中坠入冰窖，心中也结了一层厚厚的寒冰，看着老人脸上淡漠而肃杀的表情，夜秦终于醒悟，这一次夜婉灵的背景与来历，实在是非同寻常！
房间之中的声音死寂了下去，一个瞬间仿佛是一年那样漫长，持续了很久。
“我想，这也是你父亲的意思。”老人淡淡的言语，每一个字都重重敲打着夜秦的心脏。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夜秦深吸一口气，心中异常冰凉，事实上，父亲陨落前后的一小段记忆，即使是在夜秦解封之后，也是模模糊糊，对此他曾询问过千老，老人只说大概是父亲有心为之，夜秦便一直没有再追问，毕竟父亲做事向来万无一失，一切行止自有道理。
然而这一次，千老要他寻机会杀了夜婉灵。
千老在父亲心中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地位，他自然明白。老人平日虽不靠谱，思虑缜密却丝毫不会弱于父亲，然而对夜婉灵动手，夜川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当年..如果我说，当年你父亲的陨落，和这小丫头背后的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千老的目光越发飘忽，夜秦心中一突，竟从老人的眼神中看出隐隐深淌的杀气：“或者说，她也算你的半个杀父仇人。”
“这不可能。”夜秦重重摇了摇头，心如乱麻，辛苦守护了这么多年的女孩，一个翻身变为杀父仇人，这让他如何接受！
“这是最大的可能。”千老严肃道。
“一定还有其他原因。”夜秦抬手盖住额头，深深吐出一口气，脑袋里面满是破碎斑驳的画面，扎得识海生疼。
“若是现在不趁机杀了她，以后整个夜家也会遭殃，这小丫头的记忆应该也被何人封印不少，不然她怎会将如此徽纹告知于你？待得她体内感应种子彻底解封，就是她身后势力寻来之时，到那个时候..”千老正要细说，眉目一动，抬手间，一道淡淡的乳白辉光落在夜秦袖中，随着此光华释放而出，老人的身影顿时虚幻了几分，眼神却是丝毫不减凝重的叮嘱道：“相信你不会是优柔寡断之人，为了将来，斩断祸根吧。”
乳白色光辉眨眼变得暗淡起来，幻化为一枚虚幻的符文箭头，紧贴着夜秦手臂，在少年迷茫的目光中，千老再次凝重叮嘱道：“她可不好杀，这枚灵器能致她于死地，记住，你是为了夜家几千人的性命。”
听此一言，夜秦眉目一黯，心中莫名钻心的疼痛，往昔女孩的笑颜一一浮现，不禁有些红眼。
门外传来轻盈的脚步声，夜秦惨笑，老人已是消失不见。
“咚。”
门扉轻扣，夜秦知道外面是谁。
“吱呀”一声，女孩一只手背在身后，如画的俏脸，带着几分清纯天真的笑容映入夜秦眼帘，令得少年觉得脑中更是痛了起来。
“..你怎么了？”看着夜秦略微反常的神态，夜婉灵愣了愣，乖巧撅了撅唇：“这不怪我，是你自己没有关门。”
“..”
看着近在眼前的夜婉灵，夜秦藏在袖中的右手不禁抖了抖，只要他在此时释放符文密箭，女孩便会香消玉殒，他会为此愧疚一辈子，夜家却能除去一个灭族大祸，虽然对这个家族并无太多情感，毕竟他体内流的，是夜家的血，无数先辈为了守护这个家族奉献出了性命，甚至包括自己的父亲。
如今，难道自己要做到那个地步？！
看着夜婉灵呆呆的容颜，夜秦突然觉得，她已经慢慢长大了，女孩眉尾的一枚小巧剑纹，在夜中显得越发深邃，仿佛就像她本人一般，他们相处了整整八年，却依然不影响女孩的神秘，两人相距如此之近，却让夜秦有一种被鸿沟远远阻隔的错觉。
难道这八年，是一个梦？
“动手吧。”千老叹息之声响起在夜秦识海之中，少年袖中的右手紧紧握住，心中千回百转，木桩一般杵在原地。
屋中两人目光相对，夜婉灵终于发现今天的夜秦与平日有所不同。
“你到底怎么了？”女孩空灵而略微担忧的话音中，夜婉灵已经对着夜秦走了过来，少年心中忽然狂跳不止。
“别过来！”夜秦大喝一声，手心之中全是粘稠的汗水，待得反应过来之后，夜婉灵呆呆的立在原地，眼中有些惊讶和委屈。
“别过来..”夜秦以一种自喃的语气重复了一边，低下头，不敢再去看女孩有些受伤的眼神。
“快出手！”千老催促之声再次响起，夜秦心中压抑已久的闷气彻底引爆：“住口！”
“你..啊！”夜婉灵正要说什么，眼神无意间撇到夜秦正常的衣袖，口中轻呼间，脚步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几步，再看向夜秦时，美眸中尽是复杂。
夜秦抬起头，心中一跳：她看出来了？
两人互相凝望间，各自的眼神再也不复平日的温和，或许夜婉灵已经知道他袖中藏着的东西，对她有着致命的杀伤力！
“你..”夜婉灵张了张唇，用手捂住口，夜秦能够看出，女孩绚烂的眸子中，有泪光荡漾：“你..”
“呵呵。”夜秦凄惨笑了笑，觉得全身的力气都在方才短短几个呼吸之间消耗殆尽，这种空乏而空虚的疲劳之感，比今日战斗更甚百倍，看着夜婉灵纤细的娇躯，夜秦紧紧咬住牙，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艰难抬起右手，遥遥指向女孩。
看着夜秦抬起的右手，女孩目中落下一行清泪，在凄冷的夜中看起来楚楚可怜。
“对不起。”
“对不起。”
两人几乎是同时出口，旋即同是一愣。
夜婉灵翘起嘴角，白皙精致的脸，挂上于平日一样的笑容，这笑本是动人心扉，在此时却是异常凄美，笑容间，女孩轻轻闭起双眼，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
夜秦迟疑的脸色也终于清明起来，右手探出，深吸一口气，以一种坚定的步伐一步步走向女孩。
房中一片安静，只有少年有节奏的脚步一声声响起，房外的虫鸣鸟叫此刻也仿佛没了声息，这个夜分外寂静。
每走一步，昔日的画面逐渐崩碎瓦解，变成一颗颗光屑落入滔滔血海之中，映衬着冥冥之中的一道背影：那是他的父亲。
夜秦一共走了六步，每一步下去，似乎都有一种无形之中的呼唤，在敦促他完成一个分外艰难的使命。
听着逐渐接近的脚步声，夜婉灵的脸上笑容渐渐暗淡了下去，背在身后的手无力的一送。
“咔”地一声，一盘精致的糕点洒落一地，磁盘在地上碎成一片。
待得少年脚步声停，夜婉灵眉毛轻轻动了动，她能感受到夜秦伸出的两只手指离自己的眉心不到一寸之遥，一股极为晦涩的能量波动，轻轻揩拭着她的面庞。
看着洒落一地的糕点，夜秦心中自嘲一笑：大概她是做了这些小吃，特意来送到自己房中的吧。
袖中的符文箭头轻轻颤动起来，随着一道道晦涩透明的能量波动传出，夜婉灵的身体轻轻动了动。
“她在害怕？”夜秦心中一痛，不管背景如何，她也不过是个孩子而已。
指尖传来光滑触感，夜秦的手指已经轻轻点在了女孩的眉心之上！
“就是现在！”千老的大喝声响起在夜秦识海之中。
夜秦眉目一沉，中指回卷，旋即对着女孩的眉心暴然弹出，袖中的符文箭头发出盎然轻吟！
“夜秦..”夜婉灵最后的声音之下，一切的过往与回忆，都将化为泡影，暴动的能量流之中，女孩闭起的双眼轻轻抖动起来。
“哒”
眉心传来轻轻一痛，女孩静静等待着接下来要发生的祸难。
房屋中的能量流渐渐平息了下去，夜婉灵心中有些疑惑，不禁悄悄睁开一直眼睛，看样子极为可爱。
刚一睁眼，便是夜秦不怀好意的笑容，紧接着，少年再次卷起的中指，重新对着她的眉心砰然弹出。
“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