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固多难,一笑以置之。
黝黑的出租屋内,一架单人床,一个电脑桌,衣服随意的堆在床头,床尾就是洗手间,常年失修的水龙头,发出滴答滴答的流水声。电脑桌和床之间,刚好足够一个人的位置,再加一个人转身便成问题,更何况,这里弥漫着泡面和潮湿发霉的味道。
就连房东,租出去后也舍不得再来看一趟。
六月的温度,在出租屋内肆意宣扬,偶尔经过的风,掠过白皙少年的脸面,让他还能感觉到自己活在这个世上。
少年的皮肤白皙,一看就是缺少阳光,虽然屋内设施极为简陋,可少年身上的衣服却依然干净,坐在皱巴巴的床上,看起来格外显眼。
他叫李自强,多么普通的姓,多么通俗的名。一如他现在的状态,没有任何特长,也没有说多么的愚笨。他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少年,今年二十三岁,大学毕业一年,目前失业中。
“百无一用是书生。”李自强望着网页上的招聘广告,不是要求有工作经验就是要求硕士生,他一个小小的本科生,从工作以来就四处受排挤。
第一份工作是银行实习生,他欢天喜地兢兢业业的努力学习表现,最终仍是一句抱歉,后来他才知道,所谓的实习不过是掩护,名额是早已内定好的,像他这种贫困家庭出身的孩子,自是无论如何都轮不上的。
第二份工作是保险销售,他依然吃苦耐劳发挥自己寒门学子的精神,不欺不乍,凭借自己的真诚卖出了第一份保险,可在最终统计时,他的大单全部给了组长,刚毕业的书生意气,他直接找领导评理,得到了第二天不用上班的通知。
第三份工作也就是上一份,他认识了这些企业的尊容,于是就想找一份喜欢的工作,他的兴趣除了看书就是打游戏,于是他瞄准了游戏公司。游戏公司是新秀,可黑白颠倒的加班,就为了能第一个抄成功,他再次怀疑自己的所学所想,老板告诉他,重要的不是想法,是执行和速度。很快,产品出来了,他觉得自己也垮了。老板在赚了一票钱之后,把产品卖了,他又要重新开始。
他的书生气再次冒了出来,他觉得对不起这么多年自己努力才读完的大学,就递交了辞呈。
“登上职场巅峰,迎娶白富美的梦想是越来越远了。”李自强刷了一遍网页,神色有些暗淡。“还好父母已在黄泉,不然这会不知道得有多担心。”
他的父母是工地上的临时工,那年工地安防没做好,不小心从高梯上掉落,临时工没有登记,连个赔款都没有拿到。那年他15岁。
后来就靠着给人修电脑,装机以及一些杂活勤工俭学,加上贷款读完了大学。
如今助学贷款也还没有还完。
所以李自强笑不出来。“或许他该按照这个社会约定的路走下去,又或许他运气很好,遇到了贵人提拔他,或者在某个遥远的国度,有个他父母都没告诉过的亲戚,正等待他去继承遗产……”他对未来充满了未知,他不知道是该妥协,还是继续有骨气没面包的生活。
“这个世道真是奇怪,书本教了一套,生活又是一套。”李自强离开电脑桌,去翻了翻床角堆起的书,打算把这些书都卖掉,反正也都没用。
想到村里没有读书的二狗明旦,现在都已经当上包工头,娶妻生子了。自己却还蜗居在一个小小出租屋内,当年拼了命也要读大学,如今竟是这番模样。
可要他过那种言不由衷,出卖灵魂的日子,他又有点难以接受。作为一个男生,他承认他有点作,可这点作,是他目前唯一的坚持,是他的骨气。
他翻开书,想最后的浏览一遍。
可这一遍读书,书中的文字竟像是活了一般,仿佛在生气他要卖掉他们的现实。而故意躲躲藏藏,平时很快读完的书页,竟寻寻觅觅花了2个小时也没有读完一页。
“怪哉。莫不是这出租屋,常年没有阳光,自己的眼花了。”
他揉了揉眼睛,再次打开书本,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竟然排成了一张图画,若隐若现的显现出来。
他被吓得赶紧合上书,环视了下屋内,难道真的像书中所说,万物有灵,这个出租屋中莫不是进来了什么东西?
他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强行镇定自己,决定去看另外一本书。
毫无意外,另外一本书的文字也构成了一副画,仔细看竟像是一张地图,他把墙角的书推倒,每一本都翻开,发现各个都是如此。
他将书本摊开放在床上,书中的地图在他面前渐渐浮现,像是一群怪物一样,朝他奔腾过来。一个不留神,就被怪物整个吞噬下去。
然后就感觉自己似乎在云雾又似乎在峡谷中穿梭,每一个字符都重新排列像个经文似的烙印在他的脑海中。
然后又过了很长一段鬼门关似的漆黑的路途,他屏住呼吸,想看清周围的情况,却最终还是体力不支,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时,发现自己依旧躺在床上,他很庆幸,原来只是一个梦。
突然一个穿着怪异的小童端着水盆和毛巾进来,那水盆是铜的,花纹也是只在博物馆中见到的釉彩图案,李自强心生纳闷:“怎么这个年代,还有人用这么复古的东西?而且,他怎么进了我的屋?”
小童看到他醒了,放下水盆就对着外面大喊大叫,瞬间,他的屋里站满了人,嗯,而且都穿着诡异。
他掐了下自己,发现能感觉到痛,想到了以前做的梦,一定是梦魇了,还没醒来。他闭上眼睛,决定强迫自己脱离梦境。
“这件事一定不能让老爷知道,少爷从山崖掉下去,居然毫发无伤。”一名慈祥的女子声音传来,李自强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也是这么慈祥的对他说话。
“少爷的骨骼清奇,不如还是早些送走吧。”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传来。
“我自己的儿子,我会自己打算。”女子走到床边,用毛巾轻轻的擦拭他的额头和脸颊。
他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李自强活了二十多年,除了自己的母亲,还没有跟任何一个女性有过肢体接触。面前这名少妇,虽说比他大些,可看起来也只有二十五六,就这么毫无顾忌的给他擦脸?
这必然是梦,肯定是梦。
可怎么也醒不来。
“儿子……对了,这名少妇的儿子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