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知过了多久,太阳的角度终于下降到了岩柱的后面,天色也逐渐暗淡了起来。
“我没发烧!”
魔铃挡开正伸过来想要触摸自己额头的手,淡淡道:“很好,防御上算你过关,不过还有个更加重要的问题--进攻。”
罗罗不解道:“没这么严重吧?魔铃,既然我能防御住对手的攻击,那应该就意味着安全得到了保证的啊?为什么攻击还更重要呢?”
“笨小鬼!”魔铃叹了口气,望着面前这个天份绝伦但却严重缺少危及感的徒弟--训练他三年有余,自己只不过从表面上看起来严厉,而实际上却还是太宠他了……
无奈地摇了摇头,魔铃耐心解释道:“先不考虑近在眼前的考核。在属于圣斗士的真正战场上,双方都会为了取胜宁愿付出自己的生命。在敌人疯狂而亡命的惨烈攻击下,就算你能够暂时抵挡住敌人的攻击,也会在持续而被动的防御中大量消耗掉自己的小宇宙。等到自身的小宇宙被过多的无谓防御消耗殆尽的那一刻,你的死期也就到了!”
顿了顿,看了看若有所思的罗罗,魔铃补充道:“而更关键的是圣斗士的战斗往往都惨烈无比,面对不知底细的各种强敌,被动防御几乎就是失败的代名词!战斗的输赢很可能在一瞬之间便已分出,而输掉的一方必定会失去性命!要是你没能及时抓住对手的破绽全力攻击的话……”
经魔铃这么一提醒,罗罗终于又回想起小强、黄金圣斗士以及各界战士相互战斗的情形来……魔铃说的话其实并没有掺杂半点的水分:无论和海斗士还是和冥斗士作战,双方的死亡率居始终高不下!甚至是当小强们面对那十位大半放水的黄金圣斗士时,也几乎是全军覆灭的结局--某人突然意识到问题有点严重了……
罗罗至今为止都只把修行当成一种爱好而非责任来对待。每逢遇到困难,他总爱在潜意识里拿自己知道一切的真相,届时无需出手,只要装模作样地夜观天象帮女神谋算那么两三次,便足以凭神棍的身份一路轻松地“欣赏”完本届圣战作为借口而偷懒,却未曾仔细琢磨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既然身为圣斗士就绝不可能独善其身的简单道理!天马座的修行虽然依旧是疲惫和紧张的,但在魔铃的暗中照拂下其实安全无虞的“纨绔”生活,已经让罗罗的警觉性下降到了最低点……
“那好吧!魔铃,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罗罗舒展着全身的筋骨,满怀憧憬地推算道:“刚才的练习防御是我不动,让你来攻击……那么反过来我要练习进攻的话,那不就该轮到你不动,让我来攻击你了吗?”
“哼,想得倒美!你什么时候看见敌人傻站着不动只让你打的了?接下来你不但要抵挡我的进攻,同时还必须出手攻击我所露出的破绽!”魔铃没好气地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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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圣域的各处训练场所全散发出一股股腾腾的杀气,气氛紧张。大大小小的圣斗士候补们都在加紧进行最后的准备,以期平安通过此次考核,又或届时能够打得痛快,顺便提前干掉几个有潜力的竞争对手什么的。
圣域南面的山坳里有一条小溪,潺潺的溪水清晰透明,鱼虾活跃--这里是整个圣域南谷住民最爱取水的地方。
艾欧里亚双手抱胸,面无表情地望着不远处一名高大的黑衣男子。那人双眼紧闭,双手平展,整个上半身呈45度倾斜,更将双脚平折成一条直线,其中左脚独立,右脚顶空――而这个奇怪的姿势,黑衣男子已经保持了足有一个小时。同样,艾欧里奥也在旁边默默地注视了足有一个小时。
又过了一会,那人终于睁开眼睛,微笑道:“艾欧里亚大人,今天怎么有空来拜访我了?是不是比试的时间有变?”
艾欧里亚摇摇头,回答道:“当然不是。我只是来看看你准备得如何了--身为圣域的总训练指导官,我有义务对一切圣斗士候补进行指导,即使这个人曾经获得过青铜圣衣。”
“哦……这样的话,艾欧里亚大人,那就请您指点一下我好吗?”
那人突然将脚放了下来,向后者抱手敬礼道:“我单独训练已经半年了。自从得到原天鸽座的魔铃也报名竞争这件天鹰座白银圣衣后,我就更加刻苦地锻炼自己。现在正好想找个对手试一试自己对天鹰座奥义的掌握程度呢!既然您刻意前来视察,那正好劳驾大人了,还请多多指教!”
艾欧里亚皱了皱眉,想想后还是同意了:“你我之间没有师徒的关系,原本不能进行私下格斗。不过要是算成临时指导的话,想来教皇也不会责备什么。那就让我来检验一下你这三年来修习天鹰座奥义的成果吧!”
“那就请您小心了,艾欧里亚大人!”黑衣男子眼里闪过一丝厉芒,暗道:你这家伙不就是担心你的徒弟,我这次的对手魔铃吗?所以才专门来摸我的情况吧?以你素来珍惜名声的脾气肯定不敢在这种时候击伤我,让自己的名誉受到莫大的损害……哼,那就让我尽情发挥吧!也让你知道你那得意的女徒弟这次一点胜算都不会有!
“呵呵,请你尽展所能吧,特里斯坦!”抬头望了望快要下山的暖阳,艾欧里亚微笑着伸出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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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余晖将这片由砂岩组成的大地尽数染成为褐黄,再将那条蜿蜒的石板小路分段染成为金黄,又将两个重叠的影子越拉越长。
鼻青脸肿的罗罗心里头十分不爽。
说到缘由,倒不是因为自己引以为傲的“俊脸”刚被某人給揍成了猪样--罗罗平素里也只是嘴巴里花花,其实并从未曾真的在乎过自己的脸蛋。不过此刻所背负的人不慎受了伤,这就让他十分担心了。
“魔铃,魔铃,你还活着吗?千万不要睡着啊!”每每走上一段路,罗罗就要回过头来重复问一次。
“……”
每当这时,魔铃面具下的脸上就满是黑线,接着便总是气恼地回道:“不过没留意受了点小伤而已,却給你问得头都大了!不许再问了,说得我好象要死了似的……”
然后罗罗也就不说话了,直到再走上那么一段路。
倒不是罗罗没事做,而是魔铃的状态实在让人担忧。最近这段时间罗罗总有种感觉:这个做事素来细致严谨的师父,在训练中却有些心不在焉,似乎有什么心事的样子……如此也就罢了,毕竟需要学东西的是自己!然而令他想不到的是,魔铃居然在今天这种激烈的攻防练习中开起了小差……
琢磨了半天,罗罗也把握不准这个女人近期表现怪异的具体原因,便只好将源头再次归咎为对方的大姨妈不太顺利--虽然最近自把自为地偷偷給她做了不少补血的食物,可情况却没有一点好转。
“唉,女人啊……”罗罗一路哼哼唧唧地,直到远远望见独自站在自家门前的某个高大身影。
“啊哈!这不是艾欧里亚大哥吗?稀客啊,来我家有什么事吗?啊,您的衣服怎么残破成这个样子啊?不会是摔跤了吧?可惜同情归同情,我家却没有您能穿的衣服啊……”罗罗隔着老远大呼小叫起来。
艾欧里亚的额上亮出几道黑线,可还没来得及答话,注意力却已被软弱无力地伏在罗罗背上的魔铃所吸引。
“你的师父怎么受伤了?”待到罗罗小心地将后者放归床上,艾欧里亚立刻坐到旁边的石凳上皱着眉头问。
罗罗坐在床边有些心虚地扭捏着衣角:“她是因为刚才……这个……那个……”
“我在下午修炼奥义时不小心从山崖上摔了下去,撞伤了腰,不过已经没事了,两天后差不多就好了。”魔铃突然接口道。
罗罗有些狐疑地看了眼魔铃,乖乖地没有插话。
“摔下山崖?”
艾欧里亚很是诧异地看了眼魔铃,愣了好一会,这才想起责备道:“还有两天就要比试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嗯……我要比试不关魔铃什么事吧?最多就是她不方便去现场指导而已!艾欧里亚这家伙怎么如此关心起我了……罗罗继续狐疑。
魔铃静静地躺着,似乎在想什么心事,没有回话。
艾欧里亚察觉对方的精神似乎不太好,又坐了会便站了起来,柔声道:“那你就好好休息吧!争取两三天内完全恢复健康。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魔铃默默地点了点头。
去到门口,艾欧里亚忽然转过头来,语气古怪地道:“今天我顺便去瞧了瞧特里斯坦,那家伙的进步很大,天鹰座的奥义也都基本掌握了。而且……总之,三天后你一定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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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一关,罗罗就拉下脸坐回到床前,颇有些恼火地盯着床上的女子,也不说话。
魔铃忽然有些心虚,侧过头低声道:“没事的话就去做饭吧,我想休息一会。”
“想吃饭的话,先得告诉我刚才艾欧里奥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罗罗恶狠狠地拒绝道。
“……”
魔铃沉默了一会,背转身子小声解释道:“在你们的考核之后,我要和原天鹤座的青铜圣斗士特里斯坦争夺天鹰座白银圣衣,不过……”
“靠,不是吧?你要去争夺白银圣衣,都是啥时候的事啊?我可没见你专门训练过!”
罗罗满脸怒其不争的感觉,又蛮横地打断她的话道:“要是你早点告诉我,我就……”
“你就怎的?”魔铃反问。
“我就……”
罗罗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自己能如何帮忙来,只好也越来越小声地教训道:“至少今天下午我就不会胡乱出手了啊……你看看现在的你,三天后就要和一个青铜圣斗士打架了,那可是最危险的事情……”
“哼,小鬼,别以为偶然擦到我一下就有资格教训师父了!三天后我自有主意,不需要你担心,你还是先完成好这两天的修行任务,把状态保持到比较好的水准吧!现在先去做饭,去去去!”魔铃不耐烦地挥挥手,将后者打发去石灶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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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罗心不在焉地洗着菜,心里却在不断思索着挽救的办法。
魔铃下午的这次受伤完全是没有必要的--自己再三坚持不愿意使用还无法熟练控制的流星拳,可是她仍然牛气哄哄地命令自己尽管向她开炮……最近一段的心不在焉敢情就是为了争夺天鹰座的白银圣衣而烦恼啊?虽说原来的魔铃真的就成为了天鹰座的白银圣斗士,可是这次呢?就凭现在的魔铃?一个受了伤的女人?一个状态正差外加受了伤的女人?想想都觉得没有什么希望……记得艾欧里奥临走时居然还提醒魔铃说她这次的对手状态很好实力很强什么的--这家伙果然没什么大脑,这种时候能这么说吗?你这不是增加病人压力,影响病人养病的心情吗?靠……
嘀咕大半天,这饭也就做出来了。
“啊哈――无敌花生超级绿豆强悍小米……精制而成的又鲜又香的美味无比的额外多加了驴肉的超级腊八粥啊,就这么出炉了!”
从背后传来罗罗神经兮兮的怪叫声,魔铃才要支起身子,却又见徒弟已经端着一碗香味扑鼻的杂肉粥坐到了自己面前。
“用木勺子?”
魔铃扫了眼碗边那付稀奇古怪的中华饭具,有些疑惑地道:“我还不会用呢!”
双口木勺子、单架木蒸板等饭具都是吃腻了西式食物的罗罗抽空赶制出来的,自小在西方长大的魔铃根本就使用不来。好在中国的饭菜特别可口,所以她也就不再抱怨什么,拿西方的刀叉将就着吃过来了。
“嘿嘿,这勺子当然不是问题!如今这师父呢,现在的确是出了一点点的小问题了,所以现在这徒弟呢,就准备尽尽孝心了--这次不用魔铃你动手,你只需要给我提供其他帮助就行了!”罗罗一脸神秘地宣布道。
待到罗罗将满勺子肉粥递到魔铃嘴边,后者才一脸黑线地意识到所谓需要自己提供的帮助敢情就是张张嘴啊?魔铃脸上顿时发烫,避不过勉强吃了一口,便趁着罗罗回头給第二口粥吹气的时候,赶紧推脱道:“我又不是要死不活的了,不需要这样伺候!”说着,就伸出手来抢罗罗的碗。
罗罗嘻嘻一笑,轻巧地端着碗避开,更得意地反驳道:“那怎么行!先不说你不会用这家伙!就算会用吧,但是今天下午打伤你的凶手可是我耶,而且还是被你逼良为娼做的凶手!所以呢,为了减轻凶手我内心的负罪感,这顿饭是一定得亲自照顾好你的!魔铃你也不希望弟子我因为内疚,导致这几天都吃不香睡不好的吧?那样的话,也许在两天后的战斗中一个失误就被……”
“好了好了,就这一顿……”魔铃被忽悠得浑身无力,只好认输。
臊红了脸的某人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把这顿饭吃完的,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居然还有被人这样贴心照顾的一天。只是害羞归害羞,味道归味道,细细品尝起来,这碗粥还真是多年以来感觉最好吃的一顿饭,也不知道这小鬼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那么多花样的饭菜?明明年仅七岁就孤身一人来到希腊……
好不容易才吃完饭的魔铃还没等到叫小家伙自己出去训练,就又一次傻愣愣地看着对方再度坐回到自己床边。
“还……还有什么事么?”魔铃突然有点儿胆怯,结结巴巴地问。
“魔铃,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突然想起一个短期内治疗你的好办法!虽然我从来没有练习过,也就不知道具体的效果如何,不过以前我爷爷他们都是使用这法子的,据说很灵验耶!”罗罗又是一脸的神秘。
“真的吗?”魔铃有些心动,下午的受伤事件的确是她所未曾料到的,不过这也让她彻底对弟子放下心来。
接下来只用担心自己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