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素云看看天,夏天天亮的早,现在也只不过有些微的亮光而已。
“这院子小了点,你们家八口人吧。住那么小的院子不嫌挤的慌呀。”祝娘子拿着手绢在鼻子前挥了挥,想将异味挥走。
原本院子里养了四只鸡,一只公鸡,三只母鸡。都被老婆婆以脑袋疼,胸口疼,等各种理由,说要补补,给杀了吃了。
陈素云就从别家抱了三十只鸡来,长的挺大了,里头有三只公鸡。陈素云寻思着,再等大点,就把两只公鸡杀了,留一只也就够了。
院子就这么点大,鸡窝占了好大的地方,满满都是鸡屎味。
“大妹子啊。”祝娘子被眼前的景象恶心到,索性眼不见为净,转身对陈素云说道,“我呢,今儿来是说媒的。”
“呵呵。”陈素云干笑了几声,“你起的可够早的。”
“……习惯了,习惯了。”祝娘子尴尬的说道。
请她来说媒的是朱家的。
朱家就说义全媳妇的娘家,在大山村那儿。
祝娘子也是大山村人,不过久不在大山村住了,被朱家人给请了回来做媒人。
朱家那个小伙子,祝娘子见了,长的很神气。大高个,浓眉大眼的。就是不怎么爱说话,眼底有些黑影,没睡醒的样子。
祝娘子家在县里置了产,买了房。大山村的房子就送了丈夫弟弟家。祝娘子难得在大山村留宿一晚,被折腾的哟。蚊子“嗡嗡”个不停,隔壁房间里弟媳妇还大着声音,指桑骂槐的说着什么来占房子不要脸之类的话。
祝娘子给气的,一宿没怎么睡。早早就出了家门。
上门是客。春花年纪也算大了,虽然春花不爱聊这个事,但陈素云也不能就这么由她去了呀。
先听听这祝娘子说的是谁家。
陈素云稍稍洗漱了一下,烧了壶水,泡了点儿从县里买来的茶叶。这茶叶可贵着呢,一钱银子一两茶叶,喝着可不比粗茶好多了。
“你家闺女十六了吧?”祝娘子笑眯眯道,人拿出了那么好的茶叶,心里定也是有心思的,那这媒十有八九就成了。
“属兔的,正好十六岁。”陈素云说道。
“那也该说人家了,没合心意的?”
“以前总觉得闺女还小,想在身边多留几年,留着留着可不就那么大了。”陈素云道。
“你看,这大山村的朱进贵家的小儿子朱耀祖怎么样?说起来,你和那朱家也有点子亲戚关系,这下正好亲上加亲嘛。”
陈素云想到了那朱耀祖是何许人也。
“现在男的少,多少好闺女都嫁不出去。我瞧着那朱耀祖模样不错,家里也薄有资产,爹娘又懂事理,你闺女嫁过去只有享福的。”
陈素云看着祝娘子的眼神就冷了下来:“祝娘子,你给我家闺女说这么个人家,还真是看得起我家。”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奇怪。
“我家闺女就是再嫁不出去,也犯不着嫁这么个人!”
陈素云把茶杯收了:“茶也喝完了,祝娘子请回吧。”
逐客令都下了,祝娘子也没多待的道理。
只是出门的时候不免心中忿忿,前后变脸也忒快了。难道这里边有什么隐情?
可就算是有什么隐情,冲我撒什么气!祝娘子对陈素云的观感不免就不怎么好。
祝娘子没回老宅,而是去了朱家。
朱家的宅子大。已经是三世的老宅了。
据说朱老太爷是个秀才,但去的早。没给家里留下什么,只留下了这座青砖瓦房。那么多年来,没怎么修补过。即便如此,这青砖瓦房在村里也是头一份的。
大门已经开了。
朱家大儿媳已经在打扫庭院了。
这对也是祝娘子说合的。
“小兰呀。来给祝姨看看,胖了不少,在夫家的日子不错吧。”祝娘子笑眯眯的拉着纪兰的手说道。
纪兰在家时是老大,底下三个弟弟妹妹,本来就是任劳任怨,不爱说话的性子。祝娘子这么说,纪兰也就点点头。
祝娘子自觉自己是做了桩好亲。又想到陈素云对她的坏脸色,心里有了气,那么好的人家,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婆婆呢?”祝娘子问道。
“还在睡。”纪兰说道。
朱家婆婆一般要睡到鸡叫三遍才起。但起来的时候,这早饭要做好,衣服要洗好,宅子里要打扫干净,这些都得纪兰一个人做。做完这些,还得去地里干活。
也幸好,朱家的地并不多,只有四亩。纪兰还干的过来。纪兰有两个孩子,大儿子和他爹一道,天天出门鬼混。小女儿同娘一起做活,原本是还怀了一个的,太劳累,掉了。从此,纪兰的身子就一直不太好。
可样子却是胖起来了,吃的再少,干的再多也还是胖。朱家老婆婆就一直骂她是只偷油的老鼠,懒馋的很。
“那我等会儿她,你去忙吧。”祝娘子找了个凳子坐下。单手支在桌子上,脑袋靠在上头打起瞌睡来。
纪兰瞧着祝娘子的脸,恨不得一扫把打上去。要不是祝娘子说了这媒,她也不会辛劳至此。可她性子懦弱,也就想想,看了几眼,便走开了。宅子大的很,要不抓紧,打扫不完。
“醒醒,醒醒。”朱家婆婆推了几下祝娘子,祝娘子才睁开了眼。
“对不住,一不小心睡着了。”
“祝娘子怎的上我家来了?”朱家婆婆问道。
“今早上我去那葛家了。”
朱家婆婆眼睛一亮:“葛家同意了。”
“没,我还被赶出来了!那家人,真是无礼!”祝娘子气道。
“您别是没说清楚是我家耀祖吧。”朱家婆婆质疑道。
“我说了。就是在我说了之后,才把我赶出来的。”
朱家婆婆呵呵笑了起来:“我知道了,她家那是不好意思。”
朱家婆婆把脑袋凑到祝娘子的耳朵边上:“我同你说啊,我家耀祖早就同那春花在一起了。这回也就是请你来走个过场。”
祝娘子神色不定的思量了一会儿:“怕是那葛家有了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