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起的早,先把饼子烙了,闷在锅子里。等人都起来了,就可以开饭了。
接着就是洗衣服,把鸡食拌好。
东西都弄妥当了,日头也才刚刚升起。
“起来吃饭了。”春花边拿出碗筷,边喊道。
饼子怎么少了?
灶台高着呢,又有锅盖盖着。村子里瞎蹿的野猫就排除嫌疑了。
春花转过脑袋,透过厨房的窗户去看院门。
院门关的紧紧的,不对,门闩咋开了?
老婆婆晚上睡的浅,稍有些风吹草动的就会醒。再说就厨房里少了几块饼子,应该不是有贼人进来吧。昨晚上忘记关门了?春花拍了拍脑袋,最近这记性可是越来越不好了。
饼子该是秋叶秋花两个淘气的给偷拿了。那饼子烙的大,又干硬,得配着稀饭或是开水才能吃的下去。两个小人儿是吃不了那么多的,可别被瞎扔,浪费了。
“起来吃饭了。”春花又喊了声。
以往是陈素云做完饭再喊,春花老爱在床上多赖一会儿。春花干了这活后,才明白,喊了那么多声,没个回应,心里火气那是抑制不住的蹭蹭往上冒。
春花扶了老婆婆到了前厅,陈素云和秋叶秋花已经到了。
秋叶秋花打着呵欠,没睡醒的样子。
“是不是又淘气了?”春花给了秋叶一个脑瓜崩儿。
“没有!大姐,你可不许污蔑我们。”还学了个文绉绉的词。
“呵,锅里的饼子是不是你俩拿的?快拿出来,糟蹋粮食可不行。”春花说道。
秋花一撅嘴:“哼,这饼子粗硬的很。除了三姐,谁吃的下呀。要是好吃的糕点就算了,这样的东西,我和秋叶可不要。”
“对,大姐做的饼子可难吃了。”秋叶接话道。
“嘿,你还嫌弃起你姐的手艺来了。”春花作势要打秋花,秋花忙躲到陈素云身后,只探出个脑袋。
“多大人了,别闹妹妹。”陈素云说道,“对了,冬儿呢?”
“该早就起了吧,我起来那会儿她就醒了啊。”春花道。
秋叶从凳子上跳了下来:“哈哈,三姐在赖床!我去羞一羞她。”
“我也去。”说完,秋花和秋叶就跑走了。
“饭还没吃完呢!”春花在后头喊。
小姑娘们头也没回:“待会再来吃。”
才静下来没吃上几口,小姑娘们又风风火火来了。
“大姐你骗人!”
那嗓门大的呀,老婆婆皱了皱眉,赶在老婆婆骂之前,陈素云就开口了:“大呼小叫的像什么样子?”
秋叶秋花小了声音:“大姐骗人!三姐不在屋里。”
“不在屋里?那能去哪儿?那么早就去地里了?”春花疑惑道。
“她走了。”老婆婆开口道。
“走了?去哪儿了?”
“我怎么知道。早上就听见她在那儿’乒乒乓乓’的乱翻,折腾一会儿就开门走了。就你个耳朵聋的没听见!”
得,又白挨了一句骂。
陈素云听了脸色一变,忙放下碗筷就去了小杂物间。
小杂物间是隔出来的,长宽不过五个步子。
里头摆放了几个樟木箱子。
箱子上的灰被抹去了,想来是有人动过了。
陈素云打开箱子,葛云志的旧衣物少了两件,鞋也少了一双。
“这死孩子。”陈素云眼眶红了,关箱子的手都已经哆嗦了,关了几下都没合的上,箱子上的那个锁把老要卡住。
知女莫若母。
陈素云哪能不知道冬冬去哪儿了呢。
陈素云哭了一场,忍着没哭出声来。
“……冬儿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婆婆到了门口。
陈素云擦了擦眼泪。只嗯了一声。
这似乎是个很不错的解决方法。要是逃丁被抓住了,一家子都得下狱。
无能为力,只能如此。
葛云志去当兵生死未卜,是因为这八个字。葛夏荷进毕府做丫鬟,是因为这八个字。葛冬冬替葛文志去从军,也是因为这八个字。
老婆婆轻叹了口气,便又蹒跚着走了。
陈素云给几个女儿撒了谎,说冬冬是去姥姥家了。
秋叶秋花还小,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呗。春花像是想明白了些什么,话少了许多。
………………
荣衣轩空了下来。春花没摘了牌子,只请人把牌匾擦了擦。
里头剩下的布料还很多。
春花把一些沾上了点脏土的受了潮的给挑了出来,摆在了门口,十文钱一匹,算是半买半送了。
这样的布料卖不上价,可在许多人的眼里,这布料还是好的。
几个大婶子给哄抢了一空。
连带着店里原价的布匹也卖出去了六匹,算的上是开门大吉了。
陈素云做了些小点心,再拿了春花做的帕子,去了邻家的店里拜访。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这邻里关系都要搞搞好。
荣衣轩所在的地段挺好,近处没有布店,只有家小小的裁缝店。那裁缝店也只是接些缝缝补补的散活,算不得是同行。
陈素云拿着东西出去,又收了满满的东西回来。杂货铺老板娘给的蜜饯果子,小酒家的老板给了秘制酱牛肉……
……………………
葛冬冬往脸上抹了棕色的草汁儿,看上去更是黑了。
“丰城原县小山村人氏葛文志。”葛冬冬压低了声音道。她特意等人少了才去报道,免得被同村的人见到。
并没有像葛冬冬原先想的那样被人仔细的核查身份,葛冬冬就被编进了新兵营。
从丰城出发,走了一天一夜的路到了一处校场。新兵们要在此训一个月。
站在队列中,葛冬冬前后瞅瞅。十多岁的瘦瘦小小的孩子有许多,四五十两鬓斑白的也不少。
校场外有栋小楼。
几个官员模样的人在二楼看着这群新兵。
“这样的人去打仗?”
“上头那位已经是昏了头了。七年前,强征百姓入伍,那是形势所迫。这次,明明可以将京师附近的五万军队调来。”
“呵,可不敢。是作孽太多,没重兵在身边防守着,他睡都睡不着。”
几个官员说着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身旁伺候的下人却是习以为常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