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整,罗琦琦从床上爬起来,迷迷糊糊的朝洗漱台走去。许甜甜看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
昨天夜里,韩鼎见罗琦琦对蒋丞风不喜,原本要为她想个两全的法子,既作出拒绝,又不伤对方的面子。
可罗琦琦自己半点不在乎,把折纸一把抓过,几下功夫撕得粉碎,然后往旁边垃圾筒里一丢,就抓过羊肉串大吃了起来。
许甜甜当场就为罗琦琦捏了把汗,对方是经管学院学生会的代表,肯定是有地位有关系的学长,以后入学生会多少会有交集,能不得罪自然是最好不要得罪。
韩鼎看许甜甜准备开口,从后面拉了她一下,轻轻摇头。
罗琦琦年纪虽然小,但在几人当中,对人情世故的通彻程度,绝对数一数二。连许甜甜都能看出的问题,她没可能不清楚。
萧艳、冷锐、景文庭都是人精,罗琦琦的做法落在他们眼里,无疑是有恃无恐,或者压根就不打算入学生会。
其实罗琦琦的心里,远没有表面那么不在乎,恰恰相反,她心里乱得像一堆交织不清的麻绳。
初中毕业,她在许小波的绝情下痛苦了一个暑假;高中毕业,她再次因为张峻的背叛痛苦。一个女孩还没上大学,就已经有了两段不堪回首的恋情,那种全身心付出后的创伤,没有人愿意再尝试一次。
罗琦琦自己很清楚,和许小波分开后,十四岁的她觉得天都暗了,人生变得无趣透顶,除了在河边抽烟,她不晓得自己该去哪,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些什么。
那个时候,幸亏有紧张的高中生活接踵而来,她才能找到一个全身心付出的地方,不至于被寂寞和无聊逼疯。
同样的情况在张峻冰冷的声音中又一次重复,再次变得一无所有的罗琦琦,只能是死死抓住陈劲为她铺开的道路,因为在无边的黑暗里,只有这条道路上还有一束光。
无声无息当中,罗琦琦对“情”字变得异常敏感,所以听萧艳喊出“情书”二字时,她烦躁得无法思考,于是采用了最剧烈的方式处理这件事情。
这种处理方式与蒋丞风这个人无关,罗琦琦当时视线和思想一直都放在刘梦蕊身上,根本没注意过这个人,更谈不上了解。不过她也不屑去了解,她的心已经是伤痕累累,不想装也装不下任何人。
来清华她唯一的想法,就是结束高中时的困惑,找到清晰的人生方向,做一个像陈劲那样有坚实精神支柱,可以真正率性而为、拿得起也放得下的人。只有成为那样的人,她才能不惧挑战,不怕受伤,勇敢的再次敞开心扉。因为那时的她,有属于自己的信仰,不至于受到一次伤害,就痛苦到要否决全部人生。
清晨一觉醒来,罗琦琦早将蒋丞风的事情抛诸脑后,昨天夜里在食堂吃宵夜的人很多,如果蒋丞风在经管学院真有很大能耐的话,想必此刻已经知道了她的反应。
虽然昨夜的做法有种打脸的效果,但却绝对是干脆利索,不留后患的处置。反倒韩鼎那样想法,最容易变得纠缠不清,罗琦琦可没有功夫玩下去。
至于事情可能造成的后果,罗琦琦倒还真是有恃无恐,她可是清华大学大名人陈劲间接接引到学校来的。
这些天听得多了,罗琦琦已经知道,陈劲是清华大学学生会有史以来最具特权的学生会副主席。现任学生会主席,大家在私底下都说他是陈劲的私人秘书。无论什么大事,他基本都会先请示陈劲,然后才开始施行。
陈劲如今还欠自己一顿饭,虽然罗琦琦没有任何想要借势的意图,可老同桌请客,她没理由不去。
到时候两人在食堂一落坐,消息稍微传开下,恐怕就没有什么人敢欺负她了。就算蒋丞风在经管学院学生会有点地位,可经管学院学生会毕竟还得服从学校学生会不是。
夏日的暑气还未退去,忽然换上长袖迷彩服,走在太阳底下,罗琦琦只觉得全身憋气,特别难受。
来到清华给他们当教官的,是来自北京军区的年轻战士们,年纪普遍偏小。由于工商系是小班教学,为了组起方阵,一班和二班共用一个教官,三班和四班共用一个教官。罗琦琦他们这位教官还不到二十岁,比班上某些年长的同学还小。
年轻人在年轻人之间,无疑是很难摆出什么架子来,而且清华的同学觉悟性都很高,没人出来当刺头,所以教官并不十分严厉。
清华大学的操场有限,系别班级却非常多。每个方阵都上操场占一大块地方练习显然不现实,于是有很多广阔区域,都被划成了训练用地。
工商系的福利非常不错,训练用地选在两栋大楼之间,早上、傍晚都没什么阳光,有风的时候还因为特殊地形,吹起来特别凉爽。
同时也源于此,工商系成功脱离了经管学院总负责人,一名老团长的魔掌,得以和教官争取最多的休息时间。
年轻的小教官人很随和,大概是特殊兵种的原因,虽然也有级别,却没有长期带兵的那种狠劲,被韩鼎、冷锐他们一疏通,顿时将规定的休息时间延长了两倍。条件是每个同学在训练上都能过关,不至于在团长检查的时候给他出漏子。
罗琦琦作为高中时期就非常出名的同手同脚专业户,一时间成为了三、四班全体同学的公敌,往往人家一、二班已经休息半天了,他们还因为有一个人不过关,不得不坚持练习。
特别是接近中午的时候,太阳开始升上正中,两栋楼房能为大家遮掩出的阴凉区越来越少,大量同学在骄阳下曝晒,就越发显出罗琦琦同学的可恶。
为此,罗琦琦饶是脸皮奇厚,每次休息的时候,也只能是奔走于各寝室休息圈内道歉。开始时大家碍于面子,说话都很大气,不过时间一长,不悦的神情就明显了起来,许甜甜好几次看不下去,要为罗琦琦打抱不平。
韩鼎特意向教官协调,表示愿意单独陪罗琦琦练习,大家的鼓噪声才降了下去。
冷锐和景文庭在三、四班休息区之间划出一小片阴凉场地,供韩鼎、许甜甜帮罗琦琦练习。偶尔韩鼎有事,冷锐、何颖彤也会接过这个任务。
萧艳只在军训队伍里呆了三天。从第一天发现一班刘梦蕊没有来参加军训,她和何颖彤就开始了解情况,部署计划。最后两人都去找了导师,申请不参加军训。
萧艳很快得到了通过,每天早晨,当大家痛苦的向外走时,她都可以笑眯眯的坐在竹席上,边挥手作别边鼓励道:“坚持就是胜利!”
何颖彤对萧艳这类坐着说话不腰疼的做法很是鄙视,可她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她不单申请没获得通过,还被吕导严厉批评了一顿,只得每天乖乖跟着罗琦琦、许甜甜出门。
韩鼎本来也有申请成功的可能性,不过他没有提出这个要求。按许甜甜的话说,韩鼎觉得多锻炼锻炼不是坏事,反正工商系的训练强度不大,而且没有他在很多事情确实不好办。
罗琦琦对此深以为然,不说别人,单是她现在就非常离不开韩鼎。
虽然韩鼎在开学的时候算计过她和许甜甜,却也着实为许甜甜的当选出了力。并且罗琦琦还听说,她迎新晚会找冷锐要的那条公主裙,也是韩鼎主动包揽下的任务。再加上这次军训也很仗义,罗琦琦就算一开始对他有点不喜欢,现在也完全改观了。
不知道是不是随着年岁的增长,小脑发育逐渐完全,在韩鼎、许甜甜的细心陪练下,罗琦琦同手同脚的毛病逐渐被改掉了。从刚开始走一小段不会犯错到后来来回两三躺不会出错,三、四班的方阵越走越好,团长大人看得很舒心。
于是乎,罗琦琦同学在一周后终于松了口气,再也不需要让大家都陪着她受累了。
又过了几天,另外一个好消息被许甜甜带了过来。
经过韩鼎、景文庭近十天的紧密调查,蒋丞风的底细打探出来了。
不得不承认,蒋丞风这人还是非常有能力的。
在经管学院市场营销系,他成绩名列前三名,属于标兵级的人物。在经管学院学生会的工作和社团工作中,也颇有建树,人缘也很好。
不过据韩鼎听来的小道消息称,蒋丞风在经管学院学生会的地位已经到头了,不可能再有大的提拔,反倒是陕西学员在经管学院风头很劲,罗琦琦作为陕西人,应该不会受到打压。
而且经管学院学生会里有人说,刘梦蕊很可能会成为学院里的下一任学生会会长,到时候人数不多的工商管理系有可能会水涨船高,谋得不少重要的职位。
罗琦琦和许甜甜相视苦笑,不久前的那个夜晚,韩鼎还因为哥们景文庭被打压对刘梦蕊的崛起颇为不服,可没几天,就又在为大树底下好乘凉而庆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