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天气秋高气爽,退却了炎夏的燥热,不自觉多了几分散漫。
阳光懒懒的沿着窗帘缝隙调皮的钻进室内,空气中细小的尘埃来回打着旋儿,自由慵懒的翱翔。
被毛绒玩具簇拥着的大床上,微微隆起一块儿。棉被上、床单上、枕头上,到处落满了随风飘散的蒲公英。
难得的周末,叶篱将自己包裹在暖暖软软的棉被中,只露出几根东躺西倒的头发在外耀武扬威。
没有会议,没有培训,没有应酬,更没有某人的打扰,这个周末实在让人分外喜欢。当然这是在没有接到那通电话前。
叶篱在床上来回滚了好几个圈,直到被子从一张大饼升级成一根油条,平躺的睡姿变成四仰八叉,才消停下来继续美梦。
话说咱叶大美人睡觉有个万年不变的恶习——晚上睡美人姿势躺下,第二天早上你可以看到各种高难度造型无一例外的呈现在你面前,两米乘以两米五的大床她都可以给你睡到地上去,还有什么造型是她完不成的呢?
此时美人正一只脚悬挂在床头上,另一只脚撂在毛绒玩具史迪仔脸上,后者的笑脸硬生生被踏成了苦瓜脸,始作俑者自是不自知,抱着油条棉被睡得正香。
一段优美舒缓的音乐声响起,叶篱警觉的皱了下眉,缓缓的睁开眼,脸在被子上使劲蹭了几下,才起身去床头拿起手机,看了眼来电,扶额接起:
“虫虫,你······”
话还没说完就觉得电话那头不对劲,分明是哭声,虽然极力压制着。
“虫虫,他又欺负你了?”
叶篱声音明显提高了几倍,她很愤怒,非常愤怒。
“你是傻子吗?是不是又去见他了?叫你不要去见他,他都那样对你了,你还对他百般讨好。”
话对面的人声音哽了下,像是被叶黎吓到了。
叶篱再次扶额,实在很无奈,这个闺蜜她又舍不得骂,人家就是水做的,轻轻一捏就可以掐出水的,她都不忍心欺负,却给那个混蛋欺负了去。
听着电话那头的人哭得都说不出话,叶篱完全可以想象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形。尽量压制情绪。
“好啦,虫虫,咱不哭,你先告诉我咋回事,乖!”
似乎这句话让电话那头的人哭得更汹涌了些,没办法,叶篱只好等她哭完自己主动说了。
片刻后,电话里传来压抑、清丽如水的声音,即使哭过的嗓子有点沙哑,却并不影响本来的音质。
“他、他不要我了···再也不要了,跟别、别的女人跑了···”
声音断断续续的,然后又是压抑的呜咽声,哭得人肝肠寸断,叶篱听着莫名的有些烦躁。
跟虫虫要了地址,脸都没洗就匆匆忙忙打的杀了过去。
一路上叶篱思绪繁乱,她很讨厌这种感觉,非常讨厌。
这让她想起那个负心的男人,还有那句无解的话语,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某些东西一时之间喷涌而出,压抑的难受,忘了眼车顶,调整好状态,一切等到了再说。
虫虫是叶篱大学里唯一一个谈得来的朋友。之后自然演变成了闺蜜,而且一好便是7年。
大学里叶篱沉默寡言,每天总有忙不完的事,极少跟人走得近,别人见了她也只是平淡的点头致好,能够跟虫虫交心掏肺,还是被这个温婉的南方姑娘的用心给打动了。
叶篱跟虫虫并不是一个专业,但却因为都是最后一天报道,所以被分到了一个寝室。虫虫是典型的江南美女,温婉大方,秀丽动人。叶篱也是秀丽的,但因着平日不喜说话,给人感觉总是冷漠居多。
叶篱永远记得,在大学里,虫虫是除了母亲外第二个给她温暖的人。
那天早上大家都有课,闹钟一响就都起来了,唯有叶篱还在赖床,虫虫叫了好几次,才听到她勉勉强强的回答说:“今天不去上课。”让虫虫给她请假。
同样是离开父母第一次外出求学,这个姑娘就异常细心。叶篱模模糊糊记得,有人摸她额头,然后塞了什么东西在她嘴里,哄她喝水,说要吞下去,然后再给她小心盖好被子,掖了掖被角,还嘱咐了什么她不记得了,只是晕晕乎乎的应了。
等到再醒过来时看到了虫虫,她一脸焦急,硬是把她从床上弄起来,不停的问她是不是很难受,说我们马上去医院,让她先别睡,说她抗不动她,那声音里带了点哭腔,可她头实在很疼,很想扑捉那道清丽的声线,像极了母亲,小时候生病的时候母亲就是这样问她难不难受,但是那声音越来越遥远,越来越模糊,最后她还是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不知道她是怎么把她从宿舍弄到校医院的,十二月份的天气已经很冷,那段路也很长,但她依稀记得她的急切,那声音里的哭腔,她知道她再也不可能像对待别人那样对待她了。
在得知有人追求虫虫,而这个温暖的女孩来向她寻求意见时的神采飞扬时,她知道她是动心了。
虫虫无疑是美好的,在这所名校里追求她的人不在少数,可每次她都会礼貌的拒绝。大学里的爱情总是美好的,也给人平添了些勇气,那些被拒过的有的就放弃了,有的仍在坚持不懈,不过坚持不了多久便寻求下一个目标去了,而这个被虫虫放在心上的人,追了虫虫半年,从大一开学到快寒假,用尽了各种花样,才打动了温婉的虫虫。
其实虫虫并不难追,只要你对她好,能够让她感动,也就成功了一大半了。
叶篱并不知道那个男生是怎么感动了虫虫,但既然虫虫喜欢了,那应该就不坏吧,但她还是要把把关。
第一次见那个被虫虫唤着陈升的男生,长得很高很帅,也很阳光,跟虫虫站在一起也很般配,就像人们说的金童玉女,但她总觉得这个男生的眼睛不够清亮,里面混着什么,特别是他在看她的一瞬间,可她说不出来是什么。
后来她问虫虫是不是真的喜欢他,要跟他在一起,虫虫含羞带怯的点头,然后眼睛明亮的看着她,她说:“我喜欢他,我相信他会对我好的。”
叶篱摸着她的头,虽然心里还是有点不赞同,但她相信她,她说:“我相信你,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就来找我,我们一起把他欺负回去。”
她很少给人承诺的,但这次她就是要给她。
大学四年里他们是真的很幸福。叶篱也都看在眼里,为虫虫感到高兴,毕业那会儿她是真的很感动,一直以来对陈升的芥蒂稍稍放下了,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值得虫虫对他好。
可后来入了社会,他又是怎么对虫虫的,让她现在想起来就恨得牙痒痒。她生平最恨的就是负心的男人,在一起的时候可以对你千依百顺,说尽甜言蜜语,最后不想在一起了,一句“不爱了”,就将人踢得远远的。当女人是什么?玩偶也会不舍得,何况是相爱多年的,曾经捧在心尖上的人?
叶篱愤恨的撩开隔间的珠帘,入眼的便是梨花带泪的脸,眼睛红肿的不像样子,头发上都沾满了泪痕。这还是那个温婉的虫虫吗?
她火气很大,很生气,“你是猪吗?是不是又找他了?”
上前将哭得不像样子的虫虫抱在怀里,她的心好疼,柔了声音道:“为什么要来糟践自己?他不爱你了,还有我啊!我爱你。不就一个臭男人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咱不哭,不哭,为一个负心人不值得。”
说着说着,她自己也跟着落泪了。她何尝不是,当初那个男生无头无脑的一句“我恨你,以后再也不要让我见到你”就结束了他们3年的感情,从此消失的一干二净,这些又到底是为什么?她也哭过,偷偷的,一个人躲着哭。她没有倾诉的人,她怕母亲看到,只能一个人躲在无人的公园里默默的流泪,直到寒风风干眼泪,吹冷了心,她都无法想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她将虫虫抱得更紧了些,她知道她现在一定很难受,她陷得比自己深,却没自己看得透,她不是会轻易爱上的人,一旦爱上便会用了全部的心,被伤害了,定会支离破碎。
抹干了眼泪,将虫虫拉到洗手间,给她整理好了,还配了副墨镜,出了茶馆便拦了的,她不能让虫虫就这么被欺负了,她说过要为她讨回来的,那就一定要讨回来。
的士在一高档小区门口停下,虫虫愣愣的看了眼周围,拉着叶篱就想上车。
“梨子,不要来这里,我们回去好不好?我想回去。”声音里又带了点哭腔,近乎乞求的看着叶篱。
没办法,叶篱只好将她安放在小区对面的咖啡馆里,让她坐会,自己一会再去找她。
她去了趟超市。
进了电梯,按了21楼,默默的等着数字从1开始变化。
站在那扇门外,叶篱将买来的冰水和着冰块一起倒在盆里,按了门铃。
门从里面打开的一刹那,叶篱将零摄氏度的冰水混合物泼向了门里的人,听到抽气声心里顿时大爽,欺负女人是没有好下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