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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同困楼中(下)

果然,没过多久我们终于把黑板报搞定了,看着最终的成品,我们一致自我感觉良好。我感叹了句:“真不错!这就是大师级别的作品啊!”袁沐霖随声附和:“那是,也不看看是谁设计的。”“主要是有我这样的专家指导和协助。”我可不能让他一人把功劳全揽了,我好歹是有苦劳的啊。袁沐霖说:“还专家?有这么拖后腿的专家吗?”我正想以牙还牙,他又说:“懒得跟你争,我要走了,你走不走啊?”“走,当然走啊!”我和袁沐霖快速收拾好书包,然后关灯下楼,下来后我和他都呆若木鸡,一楼楼梯口的大铁门居然锁起来了!我扑上去,拍门大喊:“有人吗?开门呀!有没有人啊?开门!”袁沐霖就像事不关已一般在旁边站着,自顾自地说:“看门大叔怎么回事?这么早就锁门,锁门时怎么都不喊一声?看不到楼上还有灯是亮着的吗?”他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哎呀!我忘了!今天星期五不上晚自习,大叔六点就锁门了,估计当时天还没怎么黑,他没注意到吧。”“你知道还不早说!”“我不是说了我忘了嘛!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们被困在这个楼里怎么办啊?”“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怎么办?我又不会溜门撬锁。”“哼!就知道说风凉话!有没有人啊!开开门呀!快开门啊!”除了大声呼救我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了。袁沐霖忽然打断了我,说:“你听听,外面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你叫破嗓子也没用的,别叫了。”我沮丧地说:“那怎么办?总不能在这里过夜吧?我爸妈肯定会急疯的。我们不会被困两天吧?怎么办呀?我好害怕呀。”“怕什么?我也在,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如果我们很长时间还没回家,他们肯定会来学校找我们的,到时候就算是砸门撬锁他们也会接我们出去的。”他淡定地说。他的这段话让我的心一下子镇定了很多,我问了句:“那我们就守在这等着他们来?”袁沐霖笑了一声说:“你傻呀!在这守着干嘛?黑漆漆的。我们回教室把灯开着更显眼一点,在教室坐着等就行了。”“对哦,那我们回去吧,你在前面带路。”我的心情已经差不多平静下来了,想到他的那句“我也在”就觉得安心。

回到座位上,我对他说:“我们就当是上晚自习吧,写写作业,看看书。”“不用你说,我也正有此意。”我兀自微微笑着,心想:晚自习,只有我和袁沐霖的晚自习,只属于我和他的晚自习,或许一辈子就这一次吧。这么想着,我一时间又不怎么急着快点出去了。趁着他在,我还是先做数学作业吧。写着写着碰到了画图题,不小心画错了,满桌子找橡皮却把橡皮蹭到了地上,骨碌骨碌滚到袁沐霖脚下去了。我点点他的背,问他:“喂,袁沐霖,能不能帮我捡一下橡皮啊?”他二话没说,弯腰帮我捡起来递给我又继续做作业了,我还没来得及说声谢谢。看他那么认真,我都不好意思走神。专心写起来如有神助,渐渐地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被困在楼中。“写完了!”我伸了个懒腰问袁沐霖:“你写完了吗?”“我早写完了。”“你说怎么还没有人来找我们啊?”“不知道,可能他们比较有耐心吧。”“如果他们没有到学校来找我们怎么办?你怕不怕?”“我不怕,大不了从一楼和二楼楼道之间的窗户跳出去。”“不会吧?你不要开玩笑好不好?跳下去就算不出什么大事也会受伤的。我可不敢跳。”“就知道你胆小,我又没让你跳。”“而且,而且你要是跳出去了,就,就……”“我只是说说,我不是没有跳嘛。”他懂我的意思!他知道我害怕一个人被困在这里。我的心跳开始加速,得找个其他的话题才行。“袁沐霖,你能不能把那盘戴娆的歌曲磁带借给我带回家听一听?”我真是不会找话题,人家之前明明已经拒绝过了,我竟一时给忘了。话一说出去我就开始后悔了,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都是没法收回的。“什么时候还?”这是真的吗?他这么问我不就意味着愿意借给我吗?我赶紧答道:“星期一早上就给你。可以借我吗?”我既期待又担心他是故意逗我的。他从书包里掏出磁带放在我的桌上,说:“这可是我老姐的,一定要保管好。”我乐开了花,连连点头说:“放心吧,肯定的!”

“喂!有谁在上面吗?是不是我们班学生?有人吗?”正聊着,我们俩都听到有熟悉的声音在楼下喊,一齐冲到走廊趴在栏杆上往下看,看到路灯下站着的正是我们班主任,真是大救星啊!我冲他挥手并扯着嗓子回应:“老师,我和袁沐霖出黑板报走迟了,被锁在里面了!”“噢,你们不要急,先等会,我去找人拿钥匙来给你们开门,一会儿就回来。”“好的,老师,我们马上就下去等着。”我和袁沐霖都兴奋地回到教室收拾书本,拎着书包就往楼下奔。快要到楼下时,我一脚踩滑了,重心猛向前移,一旁的袁沐霖伸手打算拉我,而我本能一般地拉住了他的手,不料把他也给拽下来了。我和他都狼狈地跌倒在地上,他还压在我了的身上。我的脸烧了起来,生怕他听到了我的心跳。幸好我们摔得不是很厉害,他立刻就爬起来了,我也慢慢地挪了起来,对他说:“对不起啊,害你也摔倒了,你没事吧?”袁沐霖拍了拍衣服和书包,说:“你真是害人精啊。我没事,你呢?”虽然我跌得浑身都疼,但我听他这么问我,开心地笑着告诉他:“我一点事也没有,我可是福大命大啊。”他没说话,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得这黑暗中的沉默非常可怕,不只是因为尴尬更因我害怕静得只有我的心跳声。“你们下来了吗?我拿到钥匙了。”是老班的声音,他出现得可真及时。我拍了几下门,说:“老师,我们已经在门这等着了。”终于,门开了,我们重获自由了,我很不得冲进班主任的怀里,可是我不敢,因为他是老师,而且是男老师。我不停地向班主任道谢,班主任嗔怪道:“你们两个小鬼,黑板报没搞好可以星期一早点来收尾啊,这么晚还在学校!要不是我住在学校教职工宿舍里,要不是我刚好到这边来散步,你们不知道还要在里面困多久!”我们低着头虚心接受教诲,他接着说:“赶快回家,恐怕家长担心死了,路上慢点。我就不送你们了,袁沐霖,你是男孩子,回去的路上你们相互照应点,小心一点,知道了吗?”我和袁沐霖都点头应道:“知道了,老师再见!”我第一次觉得班主任这样亲切,他一直都是给我们一个极其严厉的形象,原来他也有慈爱的一面。

其实我的腿和脚疼痛难忍,可我仍勉强自己装作没事一样。回去的路上不知怎么回事,我感觉马路放佛变宽了许多。我和袁沐霖虽是并排骑着车,却像隔着千山万水,为什么马路这样宽呢?袁沐霖见我骑得比较慢,问我:“喂,你没事吗?”“没,我真没事。”我笑着摇摇头,此时我的心里如有百花盛开一般。如果可以的话,我多想在这一刻像蝶儿翩翩起舞,如果时间可以静止,那么可不可以停留在这一刻?袁沐霖陪我多骑了一段路,但我们的家不在同一个方向,终究是要分道扬镳的,不过这已经很好了,我不该太贪心的。分开的时候,袁沐霖停下来对我说:“你回家最好检查一下身上有没有伤口,要处理一下,如果哪里疼得厉害最好去医院看看。嗯,你不要误会,我是怕你星期一早上不能准时还我磁带。”“嗯嗯,我知道的,我会守信的。你回家最好也看看,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会负责到底的。”“哈哈哈,你对我负责?开什么玩笑?我要是有问题你可负不起。呵呵呵,你该庆幸我没出任何问题。”也是,有我在下面做肉垫,他应该没事。“不跟你多说了,我要走了,你自己慢点。”“好的,我也走了,拜拜。”为了不看他的背影,我先上车走了,但我还是回头看他了。只是待我回头时已经看不见他的踪影,速度这么快,看来是真没事。回到家后,我简单跟爸妈解释了一下我迟回家的缘由,发现我爸妈根本就没有太担心。他们以为我只是在学校多做了会作业,并没有多想我会有什么意外之类的。要不是我看过自己的出生证明,我真可能会怀疑这是不是我的亲生父母。洗漱过后,我把复读机拿到床头,把磁带放进去,戴上耳机,躲进被窝里听歌。“……我要变成野花开在你身边,你的微笑就能把我浇灌,或许我配不上你美丽花环,但也会开得娇艳……”原来这就是高怡苑说的《绽放》,我一遍遍地重复播放着,心里的花儿也尽情怒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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