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五，月满如银盘，悬挂在夜空遥遥辉映着虞伯侯府内的层层红浪，明天是大小姐苏牧瑶和三皇子的大喜之日，府内氛围却肃穆得让人走路都要踮着脚，生怕发出声音惹祸上身。
听风阁里，苏牧瑶一身白色云锦，挑高的凤眸中满是冷冽，和这周围铺天盖地的红色格格不入，却又耀眼夺目的让人不能忽视。
“再说一遍，我不嫁，要嫁就嫁你自己的宝贝女儿！”
她可不是原身，懦弱的连反抗都不敢，三皇子两年前变得痴傻又暴戾，全太医院的御医都诊治不好，也就苏家会上赶着把嫡女嫁给他，因为她这副身子有一位后母，还有一位庶女变嫡女的好妹妹。
林氏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抖着帕子笑道，“我的乖女儿，你这是说什么胡话呢，三皇子战功赫赫，华贵妃又代皇后执掌着凤印，可是我东齐再尊贵不过的，嫁给他做正妃，是多少人家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是吗？夫人原来给我找了这么一桩好姻缘。”
牧瑶似笑非笑的目光在对面的母女两个身上滑过，头微微低下好似害羞了一般，也把眼中的毒辣之色遮住。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那么幸运，从21世纪穿越一次已经是奇迹，怀恨身亡，还能在三百年后重生！
为那人她倾尽全力，付出所有，却被他登上高位后毁尽一切，有滔天恨意在胸，她怎么可能让自己再嫁给他的血脉后代？不把东齐皇室毒杀殆尽已经是她仁慈！
林氏一看她如此姿态，眼中闪过得意，“知道我待你好了？今晚好好睡，明天可要漂漂亮亮的嫁人。”
“是呀，姐姐，你可要好好侍候三皇子，妹妹我有空会去看望你的。”
苏妙云声音轻柔，眼中则是掩不住的幸灾乐祸，不过是生而为嫡女，她苏妙云现在也是嫡女，吃穿比苏牧瑶好，将来嫁人，也一样会比她好。
牧瑶看着两个心里想什么全都写在脸上的女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特么的就这点段数，她都不怎么好意思欺负人了。
一个转身坐到椅子上，她素手托腮，唇角勾出讽刺的笑弧，“夫人，你和妹妹在家中不知道，我今天去般若寺里祈佛，回来的路上，听到人们在议论我苏府小姐给沈尚书家舒云公子送了酌词靡丽的情诗，真没想到妹妹是如此大胆。”
闺阁女子给外男写笔墨，传出去不管是真是假都要引人说道，牵扯上这种事，绝对有碍苏妙云的清誉，耽搁她将来嫁人。
苏妙云气急，愤然呵斥道，“你胡说八道！我哪里给什么公子写诗了！”
林氏也很快反应过来牧瑶话中的意思，到底姜是老的辣，她比苏妙云要沉得住气，“牧瑶，话可不能乱说，没有证据你就污蔑云儿的清白，传出去要皇家怎么想你？”
这是在威胁她？牧瑶凤眼眯起，淡淡看着笑容和善的女人，“夫人，我有没有乱说，你派人打听一下，不就知道了？全京城都知道的消息，我还能撒谎不成！”
林氏眼中闪过慌乱，苏妙云也抓住她的衣袖，泫然欲泣，“娘，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云儿，你放心，有娘在。”林氏心疼的安慰苏妙云，转头又对着牧瑶道，“这事你先不要管，好好……休息就行。”到口的备嫁硬生生改成了休息，林氏眼中闪过算计的光芒。
两人前脚一走，素月就紧张的道，“小姐，你怎么能在大婚前把这事告诉夫人二小姐她们呢？”
语气略带责备，透着股关切，这是为了牧瑶好，然而由身为婢女的素月来说，终归有些逾越。
牧瑶却不生气，她脸色反而温和了些，“在这时候告诉她们，才有效果。”
对于真心为她着想的人，牧瑶总是宽容的多，她一贯如此，前世今生都没改过。
牧瑶知道素月的想法，沈尚书家的幺儿沈书止是京中有名的舒云公子，才貌双绝，本是夫婿的好人选，然而他病弱到不能人道，一步三咳更是人尽皆知。
等林氏和苏妙云核实情书之事，三皇子和舒云公子，嫁给哪个都是守活寡，两人却有着不同的地位，不用想都知道，那母女两个会做出什么选择。
而这，正是她想要的！
素月眨眨眼，隐约明白了她的意思，又升起另一层担忧，“小姐，您要是真被夫人嫁给了那位舒云公子，没了三皇子妃的位置，二小姐她指不定怎么磋磨您呢。”
牧瑶勾唇一笑，眼角眉梢都泛起狂傲之色，“就凭她们？乖乖任我磋磨才是真！”
“小、小姐？”素月被她张狂的话吓了一跳，脸上露出惊疑。
牧瑶不怕她猜疑，不管如何，这具身体是真的，又有谁能想到灵魂也能换？
不过——
素月作为苏府最了解也最关心苏牧瑶的人，她不会把这个丫头给推远了。
牧瑶拉起素月一只手，软和了神色，“素月，我也不想设计夫人和妙云，可人善被人欺，我若再像以前那样，一点都不反抗，早晚要被她们害死……”
素月听着她的话，眼中渐渐变得坚定，最后欣喜道，“小姐，您能这么想就对了，夫人她泉下有知，也会高兴的。”
她口中的夫人，指的是牧瑶生母，而不是如今的林氏。
牧瑶当然也不会理解岔，她笑着点点头，“先别高兴的太早，未来的事，可变化多端着呢。”
素月闻言，想到林氏和苏妙云的手段，眼中闪烁着的神采一黯，“小姐，您不去那三皇子府上也好，咱们府中都如此险恶，更遑论是皇家。”
“瞎想什么呢？”牧瑶一点她的额头，“好了，别管这些有的没的，你家小姐我肚子饿了，去给我备吃的来。”
素月脸上的伤感尽褪，哭笑不得道，“小姐，您在夫人她们过来前才刚用了两盘点心，一个时辰前用了晚膳，两个时辰……”
牧瑶抬手止住她接着往前数，柳眉一竖，“好素月，赶紧去拿吧，我自己的肚子自己有分寸，不会吃撑了的。”
素月无奈的出去拿吃食，牧瑶在她身形消失在夜色中后，把房门一关，冷声喝道，“谁？别鬼鬼祟祟的，给姑奶奶我出来！”
换了个身体，她感官迟钝不少，直到现在才在一道微不可闻的轻笑声中察觉到这房间中竟然还有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