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突然想起你说话的腔调很像新闻联播主持人。”柯乐乐如实回答。
“所以,你是在偷笑我?”
“不是不是,我是觉得你普通话说得很标准,特别标准,都分辨不出你是哪里人。”柯乐乐急急解释,刚冷却下去的脸又红了。
“杭州人。”言子夜回答。“那么我们美丽的小可乐是哪里人?”
“四川的。”柯乐乐说。
“你看,我们会慢慢互相了解。”言子夜再一次伸手揉揉柯乐乐的头发,柯乐乐似乎已经习惯这个动作,没有躲闪。
冷盘迅速就被盛上桌,侍者每报一道菜的名字柯乐乐都记在心里。上海熏鱼、凉拌海蜇头、桂花糖藕、马兰头香干、醉蟹、醉虾。柯乐乐虽然已经非常饿了,吃东西时依然注意要有节制,一点都不能狼吞虎咽,而要一小口一小口细细品尝,背挺得很直,看着要像个淑女。从小严格的家教试图把她训练成这个样子。母亲是小学老师,对她要求非常苛刻,苛刻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她跟母亲的关系很不好,她恨她母亲,总是想方设法反抗她母亲,看到母亲生气得身体发抖时她会在心里幸灾乐祸地微笑。柯乐乐温顺的外表下完全看不出她会有这么倔强的叛逆,言子夜当然是在后来才慢慢发现。
热菜也陆陆续续盛上桌,清炒河虾仁、清蒸小黄鱼、石锅海参、红烧肉、松茸汤。柯乐乐桌前还单独多了一份燕窝。哇,又是点这么多菜,这么好吃的菜,两个人怎么吃得完。他真是浪费,他是想显摆自己有钱还是习惯了这么铺张?每顿饭都这么吃的话一个月花在吃饭上的钱就得有多少啊!柯乐乐在心里嘀咕,或许她几个月的工资都负担不起,不过……她还满享受这种吃饭方式。
言子夜很喜欢看柯乐乐吃东西的样子,吃得非常满足非常幸福,都市里少有女孩子胃口这么好。言子夜身边一直不乏美女,每次带她们出去吃饭,她们都怕发胖只敢吃一点点,高贵优雅地坐在那儿,像尊雕像。而柯乐乐,呃……她吃东西的样子让人非常有食欲。
“好吃吗?”言子夜问。
“嗯。”柯乐乐笑。
“以后常带你出来吃饭,好不好?”
“嗯。”柯乐乐羞涩地低下头。
言子夜伸手捏起她下巴,把她脸仰起来,他想让她直视她,她却依旧垂着眼皮。他说:“可乐,你长得很好看,不应该总是低着头。”
他俯身,吻了她的唇。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她感觉自己眩晕了,也忘记呼吸。
她的初吻。
“以后这里只能属于我,知道吗?”言子夜用大拇指抚摸她的嘴唇。
这次柯乐乐忘记在心里对他翻白眼。她心跳得厉害,脑子里一片空白。
“以前有多少男人吻过你?”言子夜问。
“没有。”
“真的?”
“嗯。”柯乐乐小声说。
言子夜笑起来,如果是真的,他会很高兴。只是他有些不相信。他问:“你从未交往过男朋友?”
“没有。”柯乐乐说。她哪里有机会结交男朋友啊,父母管得很严,父亲几乎天天都送她去学校又接她回家,母亲还很爱翻她的东西,她完全没有自由和隐私。暗恋的男生倒是有过几个,都是学校里成绩不好看起来有点坏坏类型的男生,跟她这种乖乖女形象完全不搭的风格,她每次只敢远远地看着他们,对自己完全没有自信。好像也没有哪个男生对她告白过吧?哎!
“好姑娘。”言子夜揉揉她头发。
一桌菜还剩了好多,言子夜叫侍者买单,柯乐乐小声问:“那个……这些菜可以打包吗?”这些剩菜打包回去够她两天的午饭和晚饭了,她在心里盘算,离发工资还有四天,她兜里只剩下86元钱,这样她这个月还可以结余几十元钱呢,就可以再还苏井然一部分钱了。她从大学退学时父母愤怒地断绝了她的经济来源,她靠从好朋友苏井然那儿借了一千元钱跑到上海,那时她全身只有一千元,她天真地觉得自己很快就能闯出一番天地。
言子夜笑,“你想吃的话明天我再带你出去吃。”
柯乐乐也不好意思再强求,只好作罢。心里还念叨着本可省下两天的午饭和晚饭钱呐就这么泡汤了。
下楼梯时言子夜很自然地牵起柯乐乐的手,柯乐乐的手很冰凉,连夏天的时候也是这样,天生需要别人的温暖。走到庭院时就感觉冷风吹来,好冷,柯乐乐把脖子缩起来。言子夜取下自己的围巾,在她脖子上绕了几圈,她的脸磨蹭着围巾柔软的质地,一种幸福感油然而生。他的味道,跟第一次碰见他时他大衣上的味道一样,以后有机会要问问他喷的是什么香水,真好闻。两人坐进车里,言子夜把暖气温度调到最高,皮椅也加热,很快柯乐乐的身体就暖和起来。
“你看,走路逛街太冷,我就开车带你到附近转转,如何?”言子夜说。
“嗯。”柯乐乐点头。
言子夜笑,他真爱听她说“嗯”。
柯乐乐觉得这个男人真好,很有耐心地带她夜游上海,还一边很有文化地解说某处建筑的历史故事。她脸上始终带着恬静的微笑,她觉得自己真的非常喜欢上海,有故事有文化有沉淀,还有一切最前沿最美妙的事物,总有一天她会好好享受上海的美好。她永远也不要回到出生的那个小县城,一片苍白荒凉,会把人生生给活埋了。等她出书成名了,柯乐乐在心里天真地想,等她现在正在写的小说出版成书,她就可以过上自己想过的那种生活。
言子夜把车开到柯乐乐家楼下,柯乐乐想起早上的疑问,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家住这儿?”
言子夜神秘地笑,“我就是知道。”
“怎么知道的嘛?莫非你昨天晚上跟踪我?”
“我是那种需要跟踪别人的人吗?我想知道什么事情我就能知道。”言子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