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庙里比从外面看要破就得多,先生和几个神婆已经跪在神像面前,絮絮叨叨的念着咒语,接过我手里的香烛,面前的铜盆里不知是谁燃起了一盆火,火苗烘烤着潮湿的盆底,发出滋滋的声音。
“把蜡烛放去供台上。”先生把点燃的蜡烛递给我,示意我把蜡烛放去面前杂乱的供桌上。供桌上放着两盘已经霉烂的水果,不知落了多久的枯枝叶堆在上面,我用手扫开一块,把两只蜡烛放了上去。
蜡烛燃起的烟打着卷儿熏在面前的神像上。
“嗯。”
我惊讶的四处看去,谁在说话?
先生似乎已经念完了,招呼着那十几个人离开,我抬头看面前的神像,络腮胡,大脑门,宽松的衣服,露在外面的大脚掌上抹上了泥,也许唯一可看的白漆糊上的脸面也因为时间的原因掉得七零八落,我想,没有哪个神会这么邋遢。
“呵。”
又是一声,和刚才听到的一样,冷冰冰的,男性的声音。
阴森的破旧小庙里,这样的声音确实让人很不舒服。我咽了口吐沫,心里直打鼓。
“走了。”不知是哪位亲戚拍了拍我的肩膀,反正今天来的这些人我也不认识几个,便也不去深究,跟着他一起出了庙继续往山上走。
庞大的送葬队此时已经剩不了几个人了,除了和爷爷有血亲的几个继续跟着,其他的都折回去了。遗像也被人带了回去,说是要在家里挂上几天,我两手空空的,也不知道放在哪里。
又往山上行了半天,一路上抬着来得花圈什么的也烧得差不多了。那个漂亮的小表姐此时站在我旁边,没想到的是那几个男孩子也跟了上来。
小表姐身上的孝服已经不知道扔去哪里了,白色的连衣裙衬得她高挑出众,似乎路旁的小野花也都向着她。
我和她现在的关系应该是越少往来越好,省得惹得我妈妈和姑妈闹得不快。
可我越想离她走的远些,她又越偏要凑上来。很快我便知道了,她和我形成的是多么强的一个对比啊。她身材极好,十八岁的她出落得婷婷,而我十六岁的身材,又不知道打扮,孝服下面便是不合时节穿的卫衣,脚上的登山鞋也是穿了又穿,洗的泛白。
可那又如何呢,她只不过想要我做个陪衬,让那几个男孩子夸得她多么漂亮。
我就这么想着,也不再刻意避开她。她冷哼了一声,眼睛提溜着转了一圈。
“噗。”下一秒,便是我以一个大字型扑在路边的杂草堆上。她上来拉我,万千的委屈,可我不能说。
站直了身子,被大家训了几句小心点,也就过去了。
终于到了选好的坟址,是个僻静的地,周围花花草草什么的遍地都是,我想爷爷会喜欢的。最后一铲土填上,爸爸拜了拜,烧了些烛火,奶奶哭闹了一会,便打算回家了,事情也就该告一个段落。
我走在最后面,不想插进她们中间,也怕表姐在耍什么花样。我不舍得又回头看了一眼,七十几个年头,酸甜苦辣,病痛折磨,儿孙满堂,白头偕老,来这世上走的一遭,爷爷也值得满足了。
刷的一下,一抹白色在我眼前晃过,像是古代衣袍的衣角,露在坟旁的草堆中。白花花的很是显眼。
我给自己壮了壮胆,走过去看。
哪有什么衣角,只有一颗圆滚滚的黑色玻璃珠子,两个指甲壳那么大,黑色中泛着绿油油的光。
“走了!”又有人催了几声,我抓起那珠子拽在手里去追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