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窗口的位置是整座茶楼最佳的位置,此时人们却因要听那雍王府小姐的传奇事迹而争着抢着坐在全楼中心的那些个位置,舍弃了这个绝佳好地方,倒真是令人扼腕叹息。
茶楼设计的很巧妙,中间是露天场所,楼阁围绕四周。说书人就站在露天场所的中央——一个精致的红木桌子前。听客则坐阁中闻其详解。茶楼分为两层,一楼二楼挤满了听客,或说笑,或倾听,好不热闹。
苏童栀就坐在窗边,是个毫不起眼的位置。
那说书人猛灌几壶茶,咂咂嘴。清了清嗓子,正欲往下说那雍王府小姐。
当事人却再没心思听了,轻拈一块玲珑绿豆糕,清冷如月的目光便向窗外拐去。香菱忍住笑,认真听着说书人讲书,以至于把自家小姐都给忘了。香菱听得云里雾里,恍惚觉得那苏府小姐仿佛真是神仙般的人物,却不觉当事人就在其旁。若是香菱没有从小服侍自家小姐,恐怕也会因为那说书人的三寸不烂之舌而对雍王府小姐佩服的五体投地。
街上十分热闹,人来人往的,看的一向喜静的苏童栀,心境也舒爽了几分。
不知是谁的背影,让苏童栀觉得如此熟悉。
门口一阵嘈杂。
“苏童栀,给本小姐滚出来!别以为本小姐找不着你!滚出来!”漆了朱色的木门口处,一橙衫女子不顾形象礼仪地大骂。女子后面跟着个男子。男子护在橙衫女子左右。
正看的热闹的香菱缓过神来:“小姐,这是在叫你吗?”
这傻丫头,往后被别人卖了难道还笑嘻嘻的替人数钱不成?苏童栀汗颜:“不必理她。”
香菱点点头。倏然,“哎呀”地惊叫:“小姐,这好像真的在叫你呀!咱们是不是惹上事儿了?”
不叫还好,一叫惊天下。
橙衫女子闻声而来,那男子紧随其后。
听客们正惊奇,苏童栀好像是那雍王府小姐的闺名吧?看来是来了个疯女人。这里哪会有雍王府小姐呢?一时间众说纷纭,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若是假的,大不了把那疯女人骂走,再不济也就是一顿打。若是真的……那正好,目睹一下雍王府小姐这个传奇人物的芳容。怎么着都不吃亏。
苏童栀叹了口气。
来人乃她的庶姐——苏雨凉,后面紧跟着的男子是苏雨凉的拥护者——苏落然。
“好你个苏童栀,娘说怎么找不着你了,她还准备着让你给她泡壶茶呐,谁晓得原来你是来逍遥去了,啧啧。”
“嗯。“苏童栀啜了口茶。泡茶?就不怕她下毒药?
“你,你居然不理我?看我怎么收拾你,看我娘亲怎么收拾你!”
“等卿来。”苏童栀吃了块糕。到底谁收拾谁,还是个未知数呢。
“喂,贱人的女儿装什么清高?有的人的娘是贱人,到底她的女儿也是狗改不了****——一样下贱!”
苏童栀眯起眼,这才好好打量起来人。星辰漫天的眸子里染上一层薄怒。苏雨凉穿着明艳的橙色锦缎衣裙,软烟罗的袄。快入秋了,这身打扮倒也还说得过去。她头顶一个飞天髻,头上金钗翡翠珍珠皆备。一走起路来整个人摇摇欲坠,活像只蠢笨的胖鸭子。
只见香菱猛地喝了口水,似乎是壮壮胆子,然后闭上眼睛猛地扑到苏童栀身上:“凉小姐,不许你这样侮辱我家小姐!”
众人皆是一愣。苏童栀吃痛,不着痕迹的推开香菱,眸子里却水雾弥漫,也不知是沙子迷了眼,还是被洋葱熏了一阵。
“嗯?小小一个贱婢竟敢顶撞本小姐?你眼里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尊卑礼仪?给我打!”苏雨凉气急。
苏落然也很听话,乖乖走上前去,狠狠甩了香菱两巴掌。看了看苏雨凉的脸色还是不好,一副不解气的模样。他咬咬牙,“啪啪”下去又是两巴掌。
苏童栀自知力大不过苏落然,却又不想香菱受伤,连忙把香菱拉向自己身边。香菱浑身颤抖,苏童栀没拉过来,却被香菱带了过去——生生替香菱挨了两巴掌。这虽不是她本意,却也算勉强达到了目的。她撑起身来,冷眼扫向苏落然。末了,又幽幽转向苏雨凉:“落然哥哥,手疼吗?”
苏落然一惊,点点头,又摇摇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恐惧爬上了苏落然的大脑。嫡小姐岂是一个庶子能轻易打的?就算父亲不喜她,她也是嫡亲小姐,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那他呢,他干了什么?!
“蠢货!”苏雨凉愤愤骂了两句,又对上苏童栀的眼神,不禁浑身一颤,
听客们早在刚才就见识到了雍王府小姐苏童栀的真容,无一不是被她的天香国色所惊艳。此时见到雍王府小姐吃亏,自是愤慨不断,纷纷骂起了苏雨凉。
苏雨凉几欲咬碎一口银牙,狠狠道:“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们的眼珠子!”她本不想这样,只是想叫苏落然好好教训一下香菱,并非有意去扇苏童栀,如今苏童栀经过巫蛊诬陷一事后,在天朝也算个人尽皆知的人物,在皇上面前也颇得青睐,苏家为了维护名声,定不会令苏童栀难堪。有些话她只敢说说罢了,真叫她干起来,怕是借她十个胆子也不够的。
香菱几乎要哭起来:“小姐……你的脸……”
苏童栀感到喉头一甜,却被她硬生生咽了下去,脸上挂起倾国倾城的微笑:“不屑与愚氓辩之,只当是被狗咬了两口罢。若与狗争辩,便是自降身份。童栀腹中虽不含多少墨水,但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语毕,娉婷起身,在红木桌上扔了一袋银子,拉着香菱大大方方走出茶楼。
从容不迫,绝代风华。
这便是茶楼内所有听客对雍王府小姐的极佳印象。
苏落然僵硬转过身去,正想解释,却见到苏雨凉的愤恨一瞥,随即就被狠狠地甩了苏落然四巴掌:“蠢货!”
男子的神智有一瞬间几欲崩塌。
橙衫女子摔门而去,苏落然想要慌忙跟上,却是力不从心:这样的狠毒的女人,我是真的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