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子编排的门咿呀一声开了,墨成洋扛着一个锄头急冲冲地跑进了一家茅屋的院子。
接着屋里出来了一男一女,男的十七岁的年纪,显得清秀,女的十二三岁的年纪,脸上一片丑陋的黑色印记,五官却生的端正好看。
男孩问中年男人:“爹,你这么急,怎么了?”
墨成洋神色匆忙,急忙拉住儿子和女儿的手声音颤抖地道:“孩儿啊,快叫上你娘,去林子躲躲。”
小女孩闻言立马就去屋内叫娘亲。
墨尚卿立刻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爹,究竟怎么了?”
墨成洋跑了太久,累的直喘气,道:“方才我耕地回来,见一群土匪放火烧村还杀人,便想着回来叫上你们赶紧逃,过会儿你带着你娘和妹妹先到林子里躲着,我去村里看看,乡里乡亲的,得去救他们。”
他们家离村子还有一段距离,抢匪们或许是因为这个而没能立刻发现他家。
当娘亲出来后,四人默默对视了几眼,就一同往外跑,想要及时离开。
这时候,一声大笑打破了四人的话语:“想去哪儿啊?”
四人听到这话吓了一跳,再看时,几个骑着马的土匪已经来到面前了,人高马大,凶神恶煞。
领头的笑的阴险,用一种轻蔑眼神看着他们,一招手,就向小的们命令道:“进去,给我搜搜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统统带走。”
墨成洋没想到刚刚回来的时候被人发现了行踪,导致对方尾随而来,害了一家人,现在对方人多,如果莽撞行事,定然是吃亏的,既然如此,他们要搜便让他们搜,只要人还在,家里还有田,一切可以重来。
喽啰们搜出了一些粮食,一些用具,还有一只打鸣的公鸡,乐呵乐呵地就拿着东西出来了,墨家看着心疼,却也无可奈何。
但是他们也没想到,下一刻土匪头目却说:“那个女娃,还有那个混小子,一并带走。”
一家人要在一起,不能分开,孩子们被带走后绝对没有好下场,所以二老纷纷护着孩子们,不让别人带离了去。
谁知对方根本不把人命看在眼里,见二老碍事,就抽刀直接杀死二老。
二老含血倒地,还在挣扎的墨氏兄妹见状悲痛不已,墨沁灵更是嚷着直叫爹娘,泪水是不停滑轮。
“爹,娘……”墨沁灵几乎失了神,也不顾其他,就直往倒地的墨氏二老身边去,不停地唤,好希望能叫醒他们。喽啰们见状,就过来用蛮力拖开她,她尽全力留下,却抵不过对方的力量,墨尚卿见状急忙过来护住妹妹,使劲一把推开要抢妹妹的人:“妹妹快走。”
墨沁灵怔怔地看着地上的爹娘:“哥哥,爹娘不会再起来了吗?”
墨尚卿拉住妹妹,想要把她带离这个危险的地方,闻言心中也是一梗,却又迫于情势紧急,只得拉着妹妹赶紧离开。
而他也因此没能注意到自己身边的危险:一个人拿着棒子,悄悄地来到墨尚卿的身后,一棍子将墨尚卿拍晕。
爹娘死了,哥哥也昏过去了,亲眼见到哥哥被打晕的墨沁灵瞳孔猛的一缩,喊道:“哥哥!”
下一刻,被另一个人用同样的方法打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墨沁灵已经在一个阴暗的地下牢房,三面是冰冷地土墙,还有一面,用臂膀粗的木头围着,无论从哪儿,都是逃不出去的。
周围也还有不少孩子,年纪不等,却都是来自附近各个村庄的。墨沁灵揉揉发痛的后脑勺,看了一下周围,才明白了自己如今的处境。
对了,哥哥呢?
墨沁灵起身,看了一下周围,全都是些女孩子,就更别说会有哥哥了,看来,他们是将男女分开了,唉,这下可怎么办,找不到哥哥,还有爹娘,他们,他们都……
周围的孩子都坐在地上,尽量缩着手脚,地牢里冷,几个靠在一起,也能互相取暖。墨沁灵怔怔地站在原地,爹娘没了,如今,还被困在这种地方,找不到哥哥,该怎么办……
这时,一旁一个身影蹿了出来,一把将她拉着蹲了下来,墨沁灵看清来人,倍感惊喜:“玉兰姐!你怎么会也在这儿?”
那人头发蓬乱,更是十足的大花脸,见她惊喜,连忙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嘘,小声点,那边看守的那个可凶了,若是吵着他了,他可是会拿鞭子抽人的。”
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有一张简陋的桌子,桌子旁有两个人,其中一个脸上有道疤,看上去凶神恶煞地;另一个生的清秀,穿着蓝色长袍,有股子书生气。
接着,刘玉兰小声的给她讲述了这里的事。
这里是土匪专门用来关人的地牢,外面两个是看守地牢的人,这里所有孩子都是附近村庄的,因为村子遭到洗劫才沦落至此。很多孩子刚到这里的时候,都是哭哭啼啼的,那个凶神恶煞地门卫听得烦了,就拿起墙上的鞭子抽哭闹的小孩,就这样,所有人都不敢哭了,顶多就是小声的抽咽。而那个蓝袍的人就好很多了,他不会打他们,偶尔,还会给吃的东西。墨沁灵来这儿已经一天多了,她昏迷了好久,是今日才醒来的。
墨沁灵用眼睛扫视了一圈周围,所有的人都冷的缩成一堆,不敢抬头,自然也就看不清谁是谁,但可以肯定,都是女孩。墨沁灵自小与刘玉兰关系很好,是很知心的玩伴,加上刘玉兰本来胆子就大,才敢站起来拉她,不然她一定吵着要见哥哥,一顿打是免不了的。
墨沁灵偷偷用眼睛瞄了不远处几眼,那里有一盏灯,一张桌子,桌子上放了一瓶酒,应该也放了有菜,桌子旁有两个人,一个秀气的书生,手里摇着一把画着梅花的扇子;另一个是个糙汉子,光着膀子,背上和脸上有着清晰可见的两道刀疤,在他旁边不远处就挂着一条鞭子,墨沁灵吓得一颤,倒抽一口冷气。
门外有人守着,其他的都是岩壁,出都出不去,墨沁灵心里油然升起了绝望感,就把头低下,抱着双腿,靠着刘玉兰哭了起来。可是一想到那条挂在墙上的冰冷的鞭子,墨沁灵又压制自己,尽量将声音放低。
不过还好,没有把那大汉引来,这几****还算老实,没有闹事。地牢是冰冷的,还有很重的湿气,墨沁灵在里面染上了风寒,一整日咳嗽地厉害,同一牢房的也有几个染上了风寒,墨沁灵每次一想咳,就又顾及那条鞭子,所以都会刻意压制,尽量不要咳出声来,可是连续的高烧已经让她虚弱的不行。
看守的那个书生叫禾秋,孩子们的饭食都是他拿过来的,但墨沁灵病了,人又多,墨沁灵根本就抢不到饭食,所幸刘玉兰还在身边才不至于被饿死。
令人惊奇的是,禾秋好像特别关心她,真的很特别,比如后来,他都会给她留一份饭菜,而且是这群孩子中最丰盛的;他还会询问她有没有别的亲人;更奇迹的是,自那****来与她说话后,墨沁灵的病就自己好了,好的了无痕迹。
那段时间里,看不到天,见不到阳光,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日夜,就墨沁灵以为她这一辈子都要待在这里时,地牢的大门开了。
来人将她们带离地牢,重新见到阳光,墨沁灵们很不习惯,被阳光刺的眼睛都睁不开。他们不是救她们的,那些人把她们中一些长得有点好看的挑了出来,墨沁灵由于有黑色印记,与刘玉兰一起留在了不好看的一组。之后,他们用绳子将她们绑了起来,再由几个喽啰押送,出了山寨,一直往镇里的集市上去了。
一路上,她听说自己有可能会被卖掉,就非常害怕,刘玉兰也一样,两人互相安慰,也算有个伴。禾秋答应帮墨沁灵找她哥哥,然而此时,墨沁灵不知道禾秋在哪里,她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禾秋身上,却迟迟不见他来。
眼见着就到了市集,喽啰们把他们带到当地的豪绅那里,卖丫头给豪绅,一连卖出了好几个,忽然,有个老爷挑中了刘玉兰,任凭刘玉兰如何哭着恳求都不愿放了她。墨沁灵刚刚在路上,就提前想到了这儿,不能做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于是她与刘玉兰商量,如果她们被卖掉,被逼无奈的情况下,两人就逃。逃得掉,就能好好活下去,如果逃不掉被追回来,就只能听天由命,与不逃一样,甚至更惨,但逃还是会有一线生机,终归是要试试的。
于是,趁他们不注意的一个空档,墨沁灵拉着刘玉兰的手就逃,喽啰们反应过来后,立刻就追人,墨沁灵两个小丫头不如他们跑的快,不久就被拦下。
那喽啰一脸凶相,将手中的鞭子狠狠地往地上一扬,打起一片灰,墨沁灵心里也跟着一颤。
“臭丫头!还敢跑!今日不好好教训一下,你两就能反上天了!”喽啰抬鞭就打,墨沁灵与刘玉兰二人在地上叫唤,哭声凄惨。
两个小女孩互相护着,背上是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那鞭子无情的挥着,想要躲,却躲不掉。
由于刘玉兰是有老爷付钱买了的,打了她几鞭算作教训后就将她拉开,由追过来的几个喽啰推搡着去见老爷。
留墨沁灵在原地,喽啰也没要收手的意思,继续打了好几鞭。
眼睛变得模糊,已经有些看不清东西了,是快要死了吗?
模糊间,她见到前面的胡同里有一个白色的身影。
是不是看错了?是快死的时候产生的幻觉吗?
她眨了几下眼睛,那白色的身影还在,这次,更加清晰了。
他一袭白衣着身,衣摆曳地,头发简简单单的用簪子束起,墨色的长发如瀑般倾泻而下;那张脸,冷冷淡淡看不出任何表情,却是墨沁灵今生见过最好看的。
这样的人真好看,白衣长发,和爹爹讲的神仙是一个样,他是神仙吗?
身上的疼痛更加剧烈,眼前突然出现的神仙大哥,是墨沁灵现今唯一的希望。
他只是往这边看了一眼,皱了下眉,似是不忍,片刻后,他又将视线移开。
他不愿救自己吗?
不行,只要有机会,就要活下去!
爹爹说过,神仙是救护天下的,如今有难,他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一定不会!
墨沁灵使尽最后的力气一搏,倾尽力量往他的方向跑去,可是身体太过虚弱,没几步就一个踉跄摔倒在他跟前。也许是动静太大,他才往这边看了一眼。
见她还妄想逃跑,喽啰轻哼一声说道:“都这样了,还想逃,真是贱骨头,就这么讨打吗!”
他有模有样地将手里的鞭子摆弄一番,想要作势吓她一番。
可她只是一眼盯着眼前的神仙大哥,一双带着血的手抓住了他的腿,看他的眼里满是哀求。
他皱眉:“你能看见我?”
墨沁灵点头:“求你……救救我。”
喽啰往前看去,前面什么也没有,她抓着一团空气,心里不禁有些发寒,于是抡鞭又要打她:“死丫头,装什么鬼!我看你还装!”
那鞭子就要落下,忽然凭空一股力量将他的鞭子打落,喽啰揉着发疼的手,嚷骂着看了一圈周围,确定真的没人才心里发怵,莫不是真的惹上什么邪物了?看着地上的人,又舍不得就这样丢了,可是小命要紧,于是撒腿就跑,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小巷恢复寂静,两道石墙之间,只有他们两个人,她牢牢地抓住这最后的救命稻草,不愿放开,可惜,并没有撑太久,她就晕过去了。
他叹了口气,弯身轻轻地抱起地上的人,瞬间她身上亮起了柔和的白光,一点一点地治疗着伤。
忽的一把银剑落到跟前,离地三尺悬浮,他带着她跳上长剑,飞向长空。
就在离小巷不远处的一棵老树下,一个身影摇着一把梅花扇走了出来,面带柔柔的微笑,看着二人离去的方向说道:“没想到先被仙门带了去,而且还是他带走的,如若他知道了真相,他会作何选择,是杀?还是留?”
“啪”的一声,禾秋将梅花扇一合,嘴角弯起的弧度更加明显了:“这小丫头好像还有个哥哥。”
土匪山寨里,一群年轻人在鞭子的驱赶下,流着满头大汗,搬着木材,一点一点地做着加固山寨防御的工作。
禾秋忽的从天而降,落到一堆木料上,监工见了吼道:“你是什么人,竟敢胡乱生事。”
禾秋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不做理会:“谁是墨尚卿?”
没有人回答。
“谁是墨尚卿?”他再问一遍。
监工气的脸通红,于是挥鞭就要打他:“我打死你!”
眼见鞭子就要落下,远处一个声音喊到:“我!”
瞬间,周围的一切都定住,包括那个已经在半空中的鞭子。监工用一双不可置信的双眼看着他,他想动手,却发现身体根本动不了。
一个残影晃过,就在一瞬间,他就来到墨尚卿跟前,近在咫尺,他用合起的梅花扇一挑他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端详他:“长得还不错,你就是墨尚卿?”
他挣脱他的梅花扇:“是又如何?”
他展开扇子,一支梅花活灵活现地展现出来,摇着扇子的禾秋微微一笑道:“可有个妹妹叫墨沁灵?”
听到妹妹的名字,墨尚卿很着急,担心了她好久:“我妹妹怎么了?你告诉我妹妹怎么了!”
他用扇子分开他的手,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无情地道:“她死了,被打死的。”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