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哥哥跑远的背影，她很伤心，别人家的哥哥都会照顾自己的弟弟妹妹，为什么她的哥哥总是欺负她呢。
那天，那个女老师红着眼眶把她牵了回去。看到她身上的衣服都被那些人扯烂了，那个女老师还拿了她儿子小时候的衣服给她穿。
她觉得，那个女老师真好。
那个男老师不在，只有女老师的儿子在桌子上写作业。
看到她，那个男生的脸一直黑黑的，她坐在旁边动也不敢动。
那个笑得很温柔的女老师给他们做了蛋炒饭，真的很香很好吃，长这么大，她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蛋炒饭。
正吃着饭的时候，那个男老师回来了，一看到她就黑了脸，“你怎么又来了，还不赶紧回家去！”
她很害怕那个男老师，被他吓得身子一抖，放下筷子抓过书包飞一般的跑了。
出了学校，她很是沮丧。
只知道害怕，她忘记和女老师说“谢谢”，也忘记说“再见”了。
——
回家晚了，身上还穿着别人的衣服，大婶很生气，把手里的碗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直接推着她往外走。
“走走走，别回来了，找你自己的爸妈去……你这样的姑娘，我们家养不起。”
大婶把她推到大门外，直接“砰”的一声关上了门，也把她的心关在了门外。
被推倒的时候，她的手肘重重的磕到了墙角的石头上，生生的疼。
抬起来一看，流血了。
大婶骂得很厉害，邻居全来了，看到缩在门口的她，大家都说，“秦家抱养回来的这姑娘根本养不熟，成天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是个白眼狼……”
她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是哥哥带着人欺负她的，为什么被骂的是自己。
那天下午，大婶一直在哭骂，大门开了又合，大家都忙着去安慰她。
哥哥带着一群小伙伴死死的拦在门口，手里拿着很大的一根棍子，时不时在她面前挥舞几下。
他哈哈大笑着告诉她，她要是敢进去，他就打死她。
面对大家的指指点点，她始终沉默的缩在角落里。
看着自己手肘上那鲜血已经凝固的伤口，她察觉不到任何的疼，就像她突然发现自己其实无处可去。
那天晚上，她一直没能进去，大家吃了晚饭睡觉了，她还是缩在门口那里。
虽然是夏天，可是夜晚的风吹来还是冷，被冷风一吹，她一直混沌中的脑袋，好些有些想明白了。
按照大家的说法，她是张老师生的。
张老师和吴老师夫妻俩都是双职工，只能生一个孩子，为了不失去工作，她被张老师送给了现在的爸爸妈妈。
所以，她亲生的爸爸妈妈不要她，因为会影响工作。
她现在的爸爸妈妈不喜欢她，因为她不是亲生的，还养不家。
即便无法再生了，他们也有自己亲生的孩子，所以她只是可有可无。
她记得，那晚的夜很黑很黑，大婶带着哥哥去睡觉了，大叔终于给她开了门。
大叔虽然还是不理她，可是看到她手肘上那血迹，还是拿药水给她擦了伤口，还用开水泡了一碗冷饭给她吃。
她肚子好饿，拿着筷子大口大口的吃着，灯光很暗，吃着吃着眼泪就下来了。
开水泡冷饭，混合着一点豆豉的滋味，是她对茫然无助最初的理解，也深深的印在了她的心底。
从那天起，她的童年真正结束了。
大婶让她以后别再喊他们爸爸妈妈，喊他们大叔大婶，他们不是她的爸爸妈妈。
不知道为什么，知道自己不是她们亲生的，她反而不是很难过了，虽然偷偷哭了好几次，可她还是接受了这个结果。
她再也不敢不听话，每天一放学就赶紧跑回家，每天帮着大婶做事情，见到张老师也尽量绕得远远的。
果然，大婶脸色好看了很多。
——
上一年级的时候，张老师一家三口离开了，据说是找了关系调到城里去了。
也有人说，张老师一家是为了彻底摆脱她，所以才走了。
每个人都长着一张嘴，说法很多，不管大家说什么，她始终沉默着。
对于小学，她的记忆就是洗衣做饭，喂鸡喂猪，上山砍柴下地打猪草……
哥哥和小伙伴们上山打鸟四处疯玩的时候，她弓着身子背着比自己大很多的篮子，小小的肩膀已经学会承担。
如果没有把大婶吩咐的事情做完，或者是碰上大婶心情不好，大婶就会骂她“就是个只会吃闲饭的”。
邻居们也会说，“看，她一天到晚就只知道出去玩，都不知道感恩”。
“要不是秦家收养她，早就不知道被卖到哪里去了，或许被扔去山里喂狼了也说不定……”
大叔大婶收留了她，她必须报答。
对于这个事实，她深深牢记。
相比在家时做不完的活，她更喜欢呆在学校，课文里描写的那些故事，让她很是向往，她甚至梦到过自己变成了一只小鸟，自由自在快乐的飞。
——
随着她慢慢长大，大家对她的好奇已经没有那么重了，她也渐渐学会了笑。
在学校里，她是三好学生，还有很多朋友，尽管大家还是会就她的身份问题进行讨论，可她已经很坦然了。
事实就是这样，她无法更改，也辩驳不了，她能做的就是不要去在意。
小学毕业那年，家里就她是否上中学的事进行了第一次讨论，以“明天该吃米饭还是面条”的态度商议她的未来。
大叔大婶的意思，没必要再去念。
很多她这个年纪的姑娘，已经到外面做保姆或者当服务生赚钱。
包吃包住不说，每个月还能有三四百块的工资，年纪小花销不大，一年下来也能存下来三两千。
虽然她已经能帮家里做很多活了，但为了能够找到一个好雇主，大婶还特意对她进行了训练。
洗衣服要着重搓洗领口袖口，每天要用抹布把灰尘擦一遍……
要讲究卫生，要勤剪指甲勤换衣服勤洗澡，要诚实，手脚要干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