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白炽灯悬挂在天花板上,发出兹兹的灯丝震动的声音。
白炽灯下的钢丝床上,躺着一个****的男人。
男人双手双脚都被麻绳分别绑在钢丝床的栏杆上,他的身体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那是失血过多造成的。失血过多造成男人头晕眼花视物不清,他甚至看不清捅了他一刀的女人,男人的腹部有个血窟窿,朝外潺潺地冒着鲜血。他晕沉沉地看向站在床边****的女人,女人披散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同样苍白的身体上遍布着青紫的痕迹,以及已经冷掉的鲜血。她手上拿着一把水果刀,刀刃上还有刚刚干涸的血迹,她黑色的眼眸冰冷地注视着男人的脸,然后提过刀,划上他的眼旁,“为什么……”
男人虽然意识已经越来越模糊,此刻却惊觉危险,他惊恐地瞪着悬吊在眼帘上闪烁着寒光的刀刃,在他求饶之前,刀尖就扎进了他的眼球。
“是我?”
女人睁着一双懵懂的眼睛,将刀子扎进了男人的眼中。
“啊啊啊啊——”
男人惨叫着,因为失血过多而快要失去意识的头脑被剧烈的疼痛刺激着,变得清醒无比。
女人对他的惨叫置若罔闻,她拔出刀,转而划向男人的耳朵,她喃喃地又问道:“为什么……”
刀刃划下,割掉了男人的耳朵,“是我?”
“啊啊啊啊——”
又是一声惨叫,在惨叫声中,刀刃再次调转方向,划向了男人被绑住的手,男人终于抢在她发问之前出了声,“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求求你原谅我——”
这次女人连发问的前提都没有了,直接一刀剁下了男人的右手食指。
男人再次发出惨绝人寰的哀嚎。
女人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一样,只是睁着一双懵懂的眼睛,看着他又像是什么也没在看,死寂的眼瞳中漆黑得照不进光。
她只是不断地重复地问道:“为什么……是我?”
十五岁的时候,家里的父母,学校的老师,总是不断地教育着她,不可以早恋。
为什么?
因为你还什么都不懂。
是的,她只有十五岁,还不懂什么叫做恋爱。
那个时候她就读于一所重点中学,为了考上重点高中,整天都埋头在厚厚的书本中,每天每天都有写不完的作业,她没有时间,没有精力去了解什么叫做恋爱。
十七岁的时候,喜欢上了隔壁班的一个男生,那男生高高帅帅的,篮球打得很好,是很多女生的偶像,有着众多的追求者,她只是远远观望的一个,连对方的追求者都说不上。
她平凡无奇,不足以引起对方的注意。
而对于即将高考的她来说,对方只是她在繁重的课业中偶尔抬头,从教室外的走廊上和同伴嬉笑着经过,那短短几十秒的足以令她得到喘息的风景。
只能远观却不能步入其中的美景。
那个时候她仍然不懂什么叫做恋爱。
二十岁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个学长。
温文尔雅,知书达礼,成绩优秀。
和那些幼稚的男生不同,学长内敛沉稳的气质令她沉迷。
只是学长身边早已有了其他人,因此她只能将那份心思小心翼翼地深埋心底,即使从身后看着那对才子佳人如何登对,也只能心中惋惜,却也无论如何移不开视线,看不见其他人。
那个时候她没有机会去了解什么叫做恋爱。
二十二岁的时候,遇见了那个笑容清淡的男子。
他总是穿的西装革履,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英俊的脸上总是挂着轻浅的笑意,那个人虽然表面上温和有礼,接触过后却总感觉和他隔着一块毛玻璃,看得见他却看不清他,让她忍不住想要去深究,即使明知道毛玻璃后面可能不是她所想的那般情景,她却仍然无知无畏,只是想探清那人深邃的眼下为何总是有着青色的阴影,只是想让那双始终寂静的眼眸泛起涟漪,她逞强般地自以为是地强行介入他的生活,一边忐忑地害怕着,一边期待地试探着,想要接近他一点,靠近他一点,多一点,再多一点,总有一天,她应该能够与他近到足以拥抱的位置吧。
想要拥抱他。
非常非常的想。
这是不是恋爱呢?
应该是吧。
可是这个时候的她,却再也没有资格去恋爱了。
因为她失去了拥抱他的资格。
——她脏掉了。
“为什么……”
她睁着一双深如死潭般漆黑的眼瞳,那里面再也照不进任何光亮了。
“是我?”
冰冷的液体用那汪死潭中涌出,女人仍然是一副死寂的神情,她一刀一刀的剁下男人的手指,一只手剁完,换一只手,另一只手剁完,就开始剁脚趾,一直剁,一直剁,一边剁,一边问:“为什么……是我?”
温热的鲜血溅在她的脸上,她却再也感觉不到温度了。
男人已经嘶吼得力竭了,意识也不再清晰,嘴里却仍旧不断的重复着一句话:“不是我们,不是我们,是张静,是张静指示的……”
她置若罔闻。
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什么声音都不想听。
只是重复不断地,问着谁。不是自己,也不是那个男人。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命运要让我遭此不幸。
为什么上天要让我遭此不幸。
为什么让我,遭此不幸?
我没有做过坏事,我从未害过任何人,我只想好好的工作,好好的恋爱,好好的生活,好好的度过这一生,为什么要让我遭此一劫?
而做了这些的你们,却仅仅只是被关进牢里,不知悔改,不用偿还,为什么所有的痛苦都要我来承受?
明明我才是受害者啊?
我被夺走了我最重要的东西,你们却仅仅只是无关痛痒的关进牢里。而我依旧要承受着所有的痛苦,所有的不幸。你们却不用付出任何代价,仅仅只是被关进牢里。
为什么,为什么我所遭受的这一切不足以毁灭你们?
“为什么……”
窗外响起警笛,警车的灯光照进屋里,绝望的男子露出了得救的神情。
看吧,得救的是他,可是受害的是我。
这是为什么?
有警察破门而入,大呼着正义的口号。
她却什么也听不见。
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水果刀,在男子惊恐的眼神中,在警察冲进来之前,一刀——扎了下去。
她阉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