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洛依德的《梦的解析》认为,梦是理解潜意识心理过程的捷径。”沈然边煮咖啡边说,屋里弥漫起咖啡的苦味:“梦,只是主体的主观潜意识,即使他有杀人的意图,也根本不可能伤害到其他客体。”
周五下班后,在柏环家园,我、沈然、歆婷、胖子、杨杨针对范和的骨化病事件讨论。
杨杨和歆婷裹着毯子团在榻上,翘首企盼热咖啡。胖子揶揄杨杨说:“喝咖啡会长胖。”
杨杨含情脉脉地看着沈然说:“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胖子闷哼一声,说了一句非常励志的话:“不准备换啦?”话音刚落,杨杨的棉拖鞋飞向胖子的圆脸。
我不理睬他们,专心与沈然争论,我那所剩不多的知识,应付这个家伙已经非常困难了:“我们不讲佛洛依德。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不能理解的事情,人们往往把这些不能理解的事情归为不可能。沈然,你不觉得人们这种惯性思维是一种偷懒或者不负责任吗?”
沈然端着奶香浓郁的咖啡走回客厅,环视了一圈,似乎并不准备继续争论。
我只得继续说:“有这样一个事件:民国时期,一个村民总是能够通过做梦预知未来发生的事情,每次都会准确应验,例如某某家的牛会死,某某家的房屋会突然倒塌……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发现,其实并不是自己通过梦预测未来,而是他通过梦做了那些事情,他便开始通过梦满足自己的欲望,比如杀死了欺负过他的人……”
杨杨假装打着哈欠,以示厌烦:“右一爷爷,你在讲民间故事吗?”
“我说杨杨,你可是见习镇妖师,你自己都不相信,怎么让客户相信?这可是爷爷讲给我的。”我皱着眉头说。
爷爷是镇妖行业翘楚,是我心中的绝对权威。
歆婷掩嘴笑着说:“张右一,很明显我哥的道理更有说服力。主体的意识怎么能影响到客体呢?妖怪学都讲不通的吧。”
“右一,我们得赶紧研究出调查方向。咱们这么聊天儿,范和老师他们可等不了。”胖子直击重点。
“好吧,”我端起沈然煮好的咖啡,“我和沈然谁对谁错,就让时间和事实来证明吧。”
虽然我们对事件的形成有争议,但都认定这是一起妖异事件,分歧点只是在妖怪是不是通过梦境伤害了范和一家。我的理由是他们全家都做了那个与雕塑互相雕刻的梦,而沈然的依据是佛洛依德的旧时理论,认为梦不能伤害到别人。最终我们一致决定从范和工作和生活的环境开始调查。
周日一早,北京又陷入雾霾天不能自拔。按照范和提供的地址,歆婷开着她的帕杰罗带着我和胖子去往北京东郊,范和的雕塑工作室和住处都在那里。
“右一,现在杨杨太不像话了,”胖子嘟囔着,“她好歹是见习镇妖师,现在整天跟着沈然给人看病,我看她转行做见习大夫得了。”
歆婷开着车咯咯笑出声来,我很久没有见过她在我面前如此开心了。
那是个并不起眼的小村落,村里有一个倒闭了的木材加工厂,范和把这家厂子的厂区租了下来,破旧的厂房被他简单装修后,变成了自己的工作室。女儿放暑假,妻女也就都搬到工作室旁边的一处平房居住。
这个村办厂院落不大,荒草萋萋,我们踏过的地方总会飞起蚂蚱或者其他不知名的飞虫。靠近工作室的青砖墙边摆满了一排排灰白色的人像石雕,男女老少各色人等,表情喜怒哀乐,扭曲的五官很是夸张。
我对歆婷说:“这应该是范和的雕塑作品了,每个形象都是大手大脚,女人都有夸大的胸,男人都有巨大的手,艺术个性鲜明而强烈。”
因为这个厂区在村子边缘,并没有什么人路过,整个厂区显得空旷而诡异,让人有些紧张。胖子用范和给的钥匙尝试打开工作室的门。
我从后面拍拍胖子的背,胖子吓了一跳,端着钥匙转身对着我:“我说右一,你能不能不在这么恐怖的地方拍我后背,我差点杀死你。”
“你要用钥匙杀人吗?”我笑胖子,“我提醒你,开门慢点,不要碰到里面的雕塑,打坏随便一件我们都赔不起。”
工作室里弥漫着浓浓的灰尘,里面是像秦始皇兵马俑一样密集的石膏雕塑作品,让我惊讶的是,这些人形雕塑与外面的石雕相比,风格大变。虽然仍旧是男女老幼,表情却很单一,而且身体比例也与正常人相似,没有了外面雕塑大手大脚的夸张手法,显得非常写实。
“不像同一个人的作品……”我自言自语。歆婷看着我,一脸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