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对饭店的直觉永远那么准确,那白炽灯下的牌子上用红漆写着:“山西刀削面”。
让我们放心的是,在这家简易房面馆的后面,是一个正在施工的工地,不远处的两排工人住的板房还有灯亮着,为这荒凉的山野郊外平添了几分人气。从粗壮的管道构件看,我猜那应该是基础设施的项目。
“刀削面”三个字,让我们想起还没有吃晚饭。我们撩开沾满油泥的纱帘,钻进不大的小屋。里面是进出两间屋子,内屋应该是厨房,而外屋摆了三张破旧的桌子和一些歪斜的椅子,就是餐厅了。
屋里很是阴冷,似乎比外面温度都低。
我和胖子在靠门那张桌子坐下,我喊了两声老板,里屋才传出“哎!”的一声。一个年轻却浓妆艳抹的女子从里屋快步出来,个子不高,微胖,穿着大红的低胸T恤,脖子上戴着一条项链,深深的****夹着项链坠;小小的黑色皮短裙和脱线的黑丝袜,包裹着略显短粗的腿,年龄与扮装不相协调。
大概是我的眼神炙热了,她把脖子上的脱线的白色纱巾围到了胸前。
“姐!谁?”内室传来短而急的女子询问声。
“没事,没事,有客人来吃饭。”这个被称为姐的女子慌忙应答着,随后扭头看着我们:“你们要吃点什么?”
胖子自顾自地在那里剥蒜,头也不抬:“一大碗刀削面,加一个卤蛋。”
我盯着女子说:“我跟他一样。”
女子被我盯得有些慌乱了,说:“马上好。”随即转身向后厨走去,边走边吆喝:“两大碗刀削!”
二十几分钟后,女子端着两大碗刀削面放到我和胖子面前。胖子都剥了一小盘子蒜了,早已饿急,趁热囫囵吞咽起来。
“老板,手受伤了啊?”我问道。
女子搓了搓手,淡定地说:“没事,划伤的。”
“右一,你在外面跟姑娘这么搭讪,歆婷知道吗?”胖子一边嚼着卤蛋一边说,“姑娘,别理他,他各种肤色的孩子都好几个了。咱俩聊聊呗。”
我狠狠地瞪了神经大条的胖子一眼。
这时内室传来盆坠落的声音,我还隐约听到粗重的喘息声。
“毛手毛脚的!”女子没有理睬胖子,扭过身去,快步进了里屋。
我等胖子吃完,匆匆结了账,拉胖子出门。
“我们得赶紧去事发现场!”我推着胖子,小跑上山。
我隐约觉得面馆的女老板似乎也跟了出来,好像正目送我们上山,脊背顿然觉得凉飕飕的……
我们小跑着到达事故现场,已经喘成了狗。
这里是盘山路的转弯处,从山阴的一侧转向朝阳的一侧,没有月亮,却在浓蓝的夜色里,居然能分辨出哪个是胖子,哪个是树桩。
“这里就是事发现场了,土层还残留着车辙。”我从悬崖打着手电筒往下看,是浓密的植被,只有被丰田碾压过的部分植被歪斜向两侧分开着。胖子嘟囔着说:“我们从刑侦队出来,就应该回家睡一觉,白天再来,还不是看得真真儿的。”
“这都晚了!”我从登山包里掏出一小瓶佛香灰,念诵经文,把整瓶都扬在空中。佛香灰没有随风而逝,而是形成一股云冲下悬崖。
我从登山包里掏出登山绳,拴在路基的树墩上,胖子拉起一根绳索,我攀援而下,一直到丰田越野车压平的一大片植被上。
“胖子!下来!”我在下面大喊。
“我也要下去吗?”胖子跪在地上,探着头大声问我。
我说:“你在上面也不见得安全,大耗子随时出现。你考虑好,下不下来?”
“下!下!下!”胖子不耐烦地答应着,“下去给你收尸。”
我在下面勒紧绳子,胖子两腿蹬着崖壁往下攀着。突然胖子大叫:“右一!小心!”
我慌忙四处查看,却没有留神在我上方的胖子正垂直滚落下来,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肚子还被胖子的肥臀压着,胸口一阵恶心,泛起一股子血腥气。胖子还在上面喘着。
“胖子,你降落得太突然了吧,你不怕把地球撞坏啊。”我龇着牙说。
胖子冤枉地回答:“我也不想啊,是绳子断了。”
我忍着痛站起身,把绳子在胳膊上一圈圈盘起,一直到终端,才发现绳子是被什么锋利的刃器割断的,断口齐刷刷的。
“咱们这绳子可是最好的登山绳,可以承受半径0。75毫米尖锐边缘切割实验的呀。”胖子也爬起来,看着绳子,佯装专业地说。
“能切割登山绳的家伙,除了锋利的刃器,也需要足够大的力道。”我自言自语。
“大耗子!”我和胖子不约而同惊呼,又不约而同地向上望去。而上方除了深蓝的天空,只有黑漆漆的峭壁。
向上的峭壁虽陡,却有一定坡度,如果抓着植被,我们大概也能爬上去。我对胖子说:“我们抓紧搜集线索,然后徒手爬上去。”
胖子抬头瞅了瞅,皱着眉头啧啧地说:“这么陡,上面情况不明,没准儿大耗子正备好刀叉等咱们上去开伙呢。还是等明早给沈然打电话,让他们带足登山装备来接我们吧。”
“来不及了,”我一边打着手电筒四下观察,一边告诉胖子,“我已经认准了嫌犯,如果晚了,他们可能就跑了。现在……我只差一点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