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骨灾（4）
那是一只刺猬，团成一团，身上满满的刺胡乱立着，还有些焦糊的颜色。
“这是？”我喊皇甫帆到身边，指着照片问。
“这是这次事故唯一的‘间接受害者’”。皇甫帆挑了一下浓浓的眉毛说，“我在现场拍照的时候看到了这只死刺猬，我的判断是，两辆车在冲下路面的时候，这只刺猬恰好在草丛里，突然的撞击和爆炸没能让它脱身。”
“这就是了。”我合上文件夹，对胖子和皇甫帆说，“看来我们这次要动真格的了。”
“你的意思是以前咱们都是闹着玩？”胖子不满。
半泉路口中央是那座太阳能的红绿灯，是独立程控，并没有在路网系统里。路面以外都是半人高的杂草，天高云淡，远山延绵，一阵风吹过，杂草含羞捂脸。
路面很冷清，偶有一两辆运货的小卡车经过路口。我把F0停在路面以下一处平地，示意胖子和皇甫帆路边等我。
我钻进草丛，在荒草中找准东南西北四个点，竖起四个黄布幡，幡上是用毛笔书写的藏经。
随后，我们三个人躲到荒草丛中，等待妖异事件的发生。
下午，一辆水泥泵车从东向西驶来，速度很快，粉尘扬起很高，让我想起一个词：轻舞飞扬。
同时，一辆黑色奥迪A6从南向北飞速驶来，这个品牌的车很有官威和自信。“红绿灯变了！”皇甫帆大叫着，为交警的职责所驱动，他冲出草丛，去拦截两辆撞向一起的车辆。我则默念经文，四方幡动，发出“嗡”的一声。
“疼疼疼疼！”一只刺猬叫着从草丛中冲了出来，被胖子用编织袋一网兜住。
两辆险些撞在一起的车，在最后时刻，两个司机都打了一把方向。两车斜斜地停在路口中央，奥迪的司机探出脑袋，冲着水泥罐车大骂：“我靠尼玛！你丫会不会开车啊！？”
皇甫帆跑过去，“红绿灯坏了，你们两车没伤，马上离开现场。”
奥迪司机看了一眼皇甫帆警服上的肩章，说：“小B警察，你知不知道我叔是谁？我二大爷是谁？我妈是谁？我爷爷是谁？”
皇甫帆瞥了他一眼：“请出示行驶本，驾驶证。我先看看你是谁。”
“靠！”奥迪司机关上车窗，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水泥罐车司机憋红了脸，从车上跳下来，“警察同志……”
皇甫帆挥挥手：“走吧。开慢点。”
水泥罐车司机鞠着躬退回自己的车里，龟速驶离。
“招了吧，刺猬先生。”胖子把刺猬绑在一个小树上，黑着脸说：“问一次不答，我就拔掉你一根刺。”
刺猬假意听不懂，瞪着小眼睛冲我们卖萌。
胖子有点耐不住性子，我一把拦住他，对刺猬说：“三年前的事故我们都不希望发生……”
刺猬身子一团，微微颤抖着。
我继续说：“那两个开斗气车的司机，最终自己把自己烧死了，对于大家来说都是好事。但是伤害到你的伙伴，我们感到非常遗憾……”
“遗憾？哼哼……”刺猬突然开口，把旁边的皇甫帆惊了一个趔趄。
“可是你在这里变换红绿灯来陷害其他人，与那两个开斗气车的司机有什么区别？”我说。
“镇妖师，我知道你们迟早要来，没想到这么快。”刺猬说。
“你支配两架骨骼应该就是斗气车司机的亡灵吧，他们生前斗气，死后仍然不能彼此原谅，才会继续争斗。”我说，“而你召唤这两个‘狂骨’，为的就是拖延时间，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在等……那个你一定要杀死的司机出现。”
“哼哼……，聪明的镇妖师，”刺猬冷哼着，“不错。刚才那个奥迪车司机，就是我要杀死的人，他是三年前斗气车事故里越野车司机的儿子，我就是要让他们全家死光……”
“越野车司机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不放过他的儿子。”皇甫帆问。
刺猬沉默，过了许久说：“死了的是我的老婆，她那时刚刚怀孕。那天，我只是想带她下山吃点好的……”
刺猬泣不成声，说不下去了。而我们三个男人都沉默了。
后来。
刺猬是没有做过人类的妖怪，不会质疑，也不会撒谎，它最终也无法化解自己的仇恨，也不肯欺骗我们。我和胖子只好带他去了百妖山，用符咒把它控制在一片区域。临走时，刺猬猛地跃起，咬住我的小腿，很疼，我却没有反抗。
我在归档这篇妖异志的时候，在牛皮档案袋上写着：“生命还是不要怒放。”
“合同额：3000元。”
（《骨灾》完，下章预告《铁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