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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鲜血与火焰

警铃声依旧聒噪个不停,而街道上也遥遥传来了卫兵喝骂的驱赶声。面包铺的黑暗之中,小乞丐的身影显得单薄而羸弱。

在这个世界上,博弈赢家永远是活下去的那一人;如若死亡,就算死的再光荣那也是悲惨的、可怜的输者。

小乞丐深吸了一口气,便开始准备寻找这片黑暗当中的一线生机。情况极其紧急,卫兵破门而入也只是简单的时间问题。如果说隔着一扇厚重的门还可以听到卫兵的声音遥遥传来,那么两者之间的实际距离必然极短;而老板房间的壁炉的确与外界相通,但是却必须要顺着烟囱往上爬,这对于现在体力已丧大半的小乞丐来说……等同于天方夜谭。

老板房间高高的排气窗漏下阴冷的寒风,按照小乞丐的身高就算踩着椅子也摸不到;店铺的正门已然紧锁,现在如果还妄想撬开大门以后卫兵还没有赶到,不能将其堵在门口的话,那么就只能是找死了;而店铺的侧窗与制作间的板窗也被锁死,不同于大门锁,它根本连打开都不用想象。

小乞丐脚步匆匆地穿梭在面包铺内的深沉黑暗中,冷静到不带丝毫感情色彩的眼眸掠过每一处隐秘的角落。搜集一切信息并综合已知情报,处理再重复组合……最关键时刻,小乞丐的思维敏捷提升了数倍。

——我的生命,会终结于此吗?

——不,这不可能。

男孩的眼神陡然冷厉起来。

门外街道急促的脚步声和大声喝骂愈发逼近,小乞丐却也没有忘记拿起柔软香甜的白面包往嘴里塞着。一边大口大口地咀嚼着可口的食物,享受麦子的迷人香味在舌尖扩溢出的感觉,小乞丐在黑暗中摸索着的手忽而停住了。

尸体所在的房间中,冷风从排气窗袭来,小乞丐的手在属于老板——那具尸体的槐木雕花书桌的抽屉中,摸到了一个木制方盒。

此时厚重的老旧木门响起了第一声被撞击的沉闷声响,卫兵骂骂咧咧地说这门怎么就这么烦人。室内可怜的那一点温暖让小乞丐手指不再冻僵到伸展都成困难,于是他便可以技巧地打开木盒锁扣,内里的物品通通暴露在从封闭窗户映进的凄冷月光下。

小瓶酒精、棉签、烫伤膏……想来是为了烤制面包时的意外受伤而特意准备的吧。

小乞丐一直死板僵硬毫无感情的眼眸中终于显露出微微的兴奋神采。大门撞击声愈演愈烈,然而小乞丐却不为此有任何色变。

一线生机!

小乞丐摸向老板早已僵硬的尸体,用刀疤给他的凶器长匕利落地割下裤腿的布,分别割为长条形布料与片形布料。将酒精瓶盖用刀尖戳出一点破口,然后将长条布料浸于其中,紧接着抽出长条一端,另一端留在瓶内,而后将片状布料中心戳出一个洞口,让长条布料从中穿过,最后便将其覆盖在酒精瓶子上。

此时,片状布料包裹着酒精瓶,长条布料穿过片状布料的中央洞口,一端留在酒精瓶内,一端留在瓶外。小乞丐把酒精瓶放入壁炉里,长条布料的另一端延长至门口,于是一切准备就绪。

酒精瓶,在封闭的环境中——如壁炉——内部受热,将爆发出剧烈爆炸,并且在封闭环境中不断因为反作用力而叠加强度。这是贫民窟最为简易的流通爆炸物,因其不稳定性而价廉,小乞丐略有了解,但仍是买都买不起。但是,如今派上了大用。

小乞丐深吸一口气,此时卫兵已经猛地踹开了店铺大门,因为用力过猛而跌倒在门口,正不断叫骂着就要起身冲向老板房间。

男孩擦燃火柴,点在长条布料露出在外的一端;卫兵们开始骂骂咧咧地爬起;因为长条布料全部浸在酒精中过的缘故,所以男孩点着的火星燃烧速度极快;卫兵们径直冲向老板房间,但房门却被小乞丐在之前下意识的锁上了。拖延到下一刻,卫兵踹开房门,铺面而来的火光映满了他们的视线。

轰然的巨响,爆裂般的声音堪堪炸起,虽已停息,回音却缭绕不止。

爆炸发生在前一刻,火光涌动,如红雾蒸腾,破碎的瓦片袭过男孩双颊,划下一道道长长的血迹,然而他却满脸兴奋,丝毫不为此有过动容。那一刻,男孩无畏地冲过妖艳的燃烧火光,风中火星映着他清冷的面庞。

渐渐地,火光散去,卫兵从护卫的指缝间睁眼,正对的房门的壁炉缺了一块大口子,烟尘与四散的碎片中,早已没有一个人身影。

……

夜色如晦,月黯星稀。风雪飘摇,寒霜肆虐着在寂寥无人的街道。晦暗的昏黄灯光,将小乞丐的映在地上的背影拉长又缩短,往复如此。

冰冷,极度的冰冷。

今年的深冬大雪,似乎比往年要来势更加凶猛啊……

小乞丐微微摆动着冷硬手臂,身躯几近冻僵,双腿移动的速度愈发缓慢,甚至成为了死板机械的下意识重复。风雪大作,麻痹了他的神经和行动。

因为刚刚为了拉开与面包铺距离的奔袭耗费了原本就所剩无几的体力,现在回去更是要侧面迂回以防撞上卫兵,于是小乞丐整个人就如同虚脱般,连走路都是精疲力竭的摇摇晃晃。

冬日的澜树干枯惨败,枝叶枯落,冷风掠过其间带起阵阵呜咽似的声音。小乞丐的身体愈发沉重,他深吸了一口气,强撑着,踉踉跄跄地走到附近的小巷里,在阴冷潮湿的角落跌坐下去。

不断深呼吸,小乞丐努力控制自己的状态,试图增加体力,同时借此机会思考着今天遇到的一切。

卫兵在今天效率提高了几倍有余、陆续有豪奢马车驶向王宫、风雪大作……

——低贱的垃圾,只需要照管好自己就行了。无论如何,只要自己能活下去,是什么都可以牺牲的,无论是亲情、爱情抑或是友情。其余的事情,那就自然更不应该管了。

小乞丐面无表情地想着,然后双手撑地,让自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那些遇到的,与以往截然不同的事情,根本不需要在意。

不远处,是通往上城区的车道,但如果在此右转,那么就会到达他那个由数块破布撑起,搭在桥洞下为了躲避风雪的小窝了。

雪,下得更大了。

一脚下去,都能踩出个洞来。

夹带着冰雪的寒风袭来,打得小乞丐面颊生疼。不由得掩面,小乞丐转过头去。

那一瞬间,男孩看见那猩红的鲜血,宛若最为瑰丽的妖花般绽放着,飞扬在空中,绝艳不似凡物。

……

昔日古老而象征着荣耀的宅邸,如今在汪洋火海中熊熊燃烧。在宅邸中庭两侧走廊高高挂起的煤油灯点燃了木质屋檐,骑士们秉持着自己的信念于炙灼焚烧地庭院树木中搏杀。

金戈碰撞之音连连响起,策马纵横交错着的搏杀间,冷兵器绽放出耀眼的火光。所有人,都带着最为残酷且狰狞的表情,刀刃起落之间毫不停顿。就算溅起了鲜血染红了铠甲也不曾为之动容。

这是利益与权力的博弈,是如同阴影操控者的实权派之间的交易,是王都的权力洗牌。

小乞丐虽然不太清楚这些事情,但是,混乱的地方,他十分明白远离是最为正确的选择。然而,火光映空之下,鲜血四溅之中,破局的钥匙,命运般地与他相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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