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两年后,落日谷中——
墨然居前院,一男一女相对而席,却是他做他的,她做她的。
只见那男子穿了一身靛蓝色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乌黑的头发束起来戴着顶嵌玉银冠,银冠上的白玉晶莹润泽更加衬托出他的清贵。
他的五官长得近乎完美,却从那双望一眼仿佛就要结冰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感情,除了完美的过分。
而少女容貌绝美脱俗,着一袭淡紫色长裙及地,身披浅色薄纱,显得清澈透明,亦真亦幻。
她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但那冷傲灵动中颇有勾魂摄魄之态,让人不能不魂牵梦绕。
这一男一女当然就是尉迟岚和莫无忧。
桌上热茶升起袅袅茶香,尉迟岚靠在靠椅上闭目养神,莫无忧正对着一盘棋局冥思苦想。
画面虽稍显诡异却也和谐美好。
可莫无忧却不会这么想,此时她有些心烦意燥,尉迟岚给她设的这副棋局她已经解了四天了,可无论她用什么迂回的方法始终破解不了,结局只有失败。
例如现在,她手执一颗棋子就从晌午执到夕阳西下。看着尉迟岚不时扫过来的幽幽的眼神,自己也觉得有些难为情了——
在她差点就要爆发时,耳畔突然响起尉迟岚清冷的嗓音:“如果一个樵夫上山砍柴,不幸被毒蛇咬中手臂,他不懂什么药理,身边也没有解毒丸,你说,他接下来该怎么办?”
虽然对他突如其来的问题感到不解,但莫无忧还是认真回答道:“他什么都不懂,也没有解毒丸,那不就只能等死了吗?”
对上尉迟岚幽深的目光,她就知道,答案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果然,只听他否决道:“你错了,他该立刻拿起身边的斧头把自己那只手臂给砍下来。”说到这,他扫视了莫无忧一眼,继续:“有时候,要想顾全大局只能舍弃,所谓有舍才有得,太心软,只会把自己也害了。”
莫无忧愣了一下,不再说话,眼光稍显复杂,遂低头看着棋盘,知道他这是在给她提示,虽然……
看了看手中的黑棋,她毅然决然的下在危机之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
在最后一抹余晖之中,她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沉声道:“赢了。”
闻言,尉迟岚低眸看向棋盘,毫无感情的“嗯”了一声,随后拿起桌上的一卷卷轴递给她:“最好能尽快适应新身份,三天后就可出发。”
顿了顿又道:“万事小心。”说完,就拂袖而去。
莫无忧在他身后轻声说了句“谢谢”,不知他有没有听到,或许没有吧,因为就连她自己也觉得小声过了头。
期间她一直看着棋盘,原来破解了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
棋局上,几乎是两败俱伤,尉迟岚教给她的方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她不再顾虑自己的左膀右臂,甚至把他们当做挡箭牌,从头到尾只顾着自己。最后,她赢了,是的,但当她站在最高位置上时,才发现,身旁竟再无一心人。
这就是,她的结局吗?
也罢,莫无忧笑了笑,自己本就不愿再多加牵扯,就这样也挺好。
不想舍不得,就别让人再走进心里。
望着最后的一角夕阳,真真是苍山如海,残阳如血,清风吹得她的眼睛有些朦胧,脑海猛一转到西城王宫血流成河的画面,她的脸色陡然一白,眼神阴冷下来。
心中其他情绪瞬间被仇恨覆盖,她不禁自嘲,既然注定了做个遗臭万年的恶人,就不要做这些伤春悲秋的事儿,恶心。
随后她又皱了皱眉,老是这样被仇恨主宰情绪可不是好事。她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清明,嘴角勾起微笑,在夕阳的照印下,显得美轮美奂。
她把桌子收拾好,拿上卷轴起身就走。
屋内,尉迟岚站在窗边,一直看着莫无忧,直到看不到她的身影,才自顾自说道:“办得怎么样了?”
瞬间,一个黑影出现,跪倒在地,尊敬答:“回禀主子,已办妥。”
尉迟岚看都没看他一眼,漠然道:“让她进独尊宫内部训练基地,下去吧。”
黑衣人似乎很诧异他的做法,但仍然恭敬的应下:“是,属下告退。”说完,刹那间,人就不见了。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许久,尉迟岚才看着莫无忧走的那个方向,低喃道:“你以后不会谢我的,我——是不是做错了……”
…………
莫无忧回到醉月居,远远的就能看到院前的四道身影,心瞬间感到暖融融的。
想到今日尉迟岚的话,又觉得突然被泼了一盆冷水,让她从头凉到脚。
似是看到了她,那四人立马向她走过来,乍一看,这四人原来就是以莲、以荛、以芜、以萝。
两年中,她和她们成了最好的姐妹,她们也是除尉迟岚外唯一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人。
说实话,莫无忧很感谢她们,她们知道她的遭遇后,都在不经意间关心照顾着她,这是她十岁以后,第一次心生感动。当然,不可否认,最要谢谢的,就是给她这一切的尉迟岚。
先头说到了她们四人是莫无忧的老师,那具体是什么样的呢?
首先是以莲,她善礼仪及文学,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才女。所以,她负责的就是教导莫无忧的素养及知识。
然后是以荛,她善美,也很能找准每个人身上的靓点和长处,对搭配什么的更是有独特新颖的眼光。所以,她自然而然的就负责教莫无忧怎么才能更美。
接下来是以芜,善药理,功底不比那些王宫中的御医差,而且天赋异禀,自己创了许多独门药,她负责的就是莫无忧的药理学。
而莫无忧呢,她最差的也是这门了,学了两年,到现在为止也只能分清药和药的好处坏处等。自然,每次上以芜的课时她都是摆着一副棺材脸。
莫无忧不禁摸摸鼻子,这也不能怪她啊,学医的本就讲究个经验和时间的沉淀,不好好刻苦的学个三年五载可是行不通的。
最后,最最最最让她不可思议的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这个小她一岁的以萝是来教她怎么玩心计的。什么说话的技巧、装可怜最恰当的时机,坑人怎么不着痕迹……
莫无忧笑了笑,和她们比起来,自己真算是一无是处,所以,她得更加更加的努力。
而且,这两年日日夜夜的学习虽然让她很累,但是却过得很充足,她在努力,努力为自己的目标而进,父王、母后、王兄……你们看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