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无忧的下巴被他捏着，根本动弹不了，她只好压抑着心中的怒火，看向山泉水，泉水中也只有她和后面这个腹黑男，她深呼吸了一次，略有些咬牙切齿的说“没看见什么！”
尉迟岚本就淡淡的笑容逐渐消失，眼底深邃得见不到底，他的脸贴上千之语的侧脸，仿佛没感觉到她瞬间的僵硬，只自顾自漠然的说“果然还是太稚嫩了。”
莫无忧感到莫名其妙，刚想问出心中疑惑，却在这时又听他说“你没看出来吗？那我来告诉你，从你的脸上我看到了什么。”然后，他似是真的在仔细端详着千之语，冷冷淡淡的说“你现在所有的情绪都被仇恨蒙蔽了，你的眼神是生无可恋的，你浑身上下都弥漫着戾气和杀戮，我敢保证，当你报完仇的那天，你就会去自尽。也许你认为那样做一切都可以完美解决了，但是你不知道，这样的你，早已变成了仇恨的奴隶，匍匐在它脚下，还心甘情愿……”
“住嘴，住嘴，你胡说什么？我才不是这样的，我才没有这样。”莫无忧听着他一句句犀利的点评，只觉心中最难堪的地方被他揭开，那是羞恼，也是愤恨！
她确实想过，报完仇后就自杀，她也知道，过分的执着，是固执、也是偏激，但她就是放不下，甚至，甘愿让仇恨占满她的生命……
而尉迟岚却没有因此而停止，他漠然的语气就像一把利剑，在莫无忧千疮百孔的心上继续伤害着，一刀、两刀、三刀……
让她在临近崩溃边缘时，又把她拉了回来。
“你说你想报仇，那如果我现在就把你送进宫中，就你这副模样，估计还没进宫就已经被定为不怀好意抓起来了。你以为你是谁？你真的以为自己很厉害吗？你真认为自己斗得过那些活在阴谋诡计中半辈子的老狐狸吗？如果你认为是，那我也只能说，你太天真，也太愚蠢了！这样的你，根本没有半点利用价值，我又凭什么浪费精力来帮你？”
莫无忧呆呆的看着水中的自己，苍白的脸，扭曲的神情，仇恨仿佛真的在自己身边缭绕，一直缠着她，太沉重、太沉重，缠得她身心俱疲，她又何曾不想得到解脱？
尉迟岚放开了她，优雅的坐回竹椅上，倒掉杯中的茶水，重新盛了一杯，闭上的眼睛再不让人倍感压力，整个人无害而又美好。
仿佛刚才那些伤人尖锐的话不是从这个翩翩公子的嘴里说出的。
半晌，莫无忧才直起身子看着他，眼里冷得让人胆战心惊。
他都说得如此明白了她还会不懂吗？她知道，他的意思是，要她改变！要她变成他满意的样子，他才会帮她。现在的她，不配让他投资。
“你要我怎么做？”这会儿，莫无忧仿佛没了那股浮躁的气息。尉迟岚闻言一笑，睁开眼眸，缓声道：“还记得我赐给你的四个丫鬟吗？她们在某方面都是很优秀的，以后她们就是你的师傅，你该好好向她们学学她们的优点——”
莫无忧微愣，他说的是以莲她们吗？学习她们的优点？难道……经过了一个月的相处，她看得明白一些了。
尉迟岚看着她清明的大眼，笑着说:“看来你已经猜到了，果然聪明，一经提点就懂了。”
听了他的“夸奖”，莫无忧可没有感到有什么值得开心的:“多久？”
尉迟岚的笑很温柔，可是细看的话就知道，他的笑不及眼底，他的眸子总是像一汪潭水，沉寂而深邃，仿佛多大的暴风雨都打不破这副平静。
“这就要看你的学习能力有多强了，不过，总要有个期限不是吗？太差的人可入不了我的眼，那就定为三年吧，三年后如果你没达到我的要求，我想，我们的交易也是没办法进行下去了。”尉迟岚无谓的说道，“当然，如果你能提前达到要求，那我们交易自然也可以提前进行，这也是你我都希望的不是吗？”
莫无忧暗下眼眸，简扼道:“明白。”
然后，她看着尉迟岚问出这最后一个问题:“尉迟岚，那你到底要什么？”
尉迟岚一怔，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放心好了，你我的利益绝不冲突，你也可以不需要特地帮我做什么。你可以这样想，你想做的，就是我想做的，所以，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那就等于是帮我做的最好的事。”
莫无忧听到这样的答复，竟不知该怎么回了。真不知是喜是忧，她能感觉得到，他要的，不仅如此。
不过，既然他都已经这样说了，她也不能把他怎么样。算了，她的目标只有那些人首级，其他的她没有时间也没有能力来管。
莫无忧看着尉迟岚的眼睛，认真的确认道:“既然如此，希望我们不会有兵戎相见的那一天。”尉迟岚也十分坦诚:“那是自然。”
她微微一笑:“好，我想我们的谈话也已经结束了，那我就先走了。”
尉迟岚对她笑着点头，莫无忧转身就离开，和这么个深沉的相处，真的很压抑。
却在开门之时又听到他的声音响起:“等等，无忧公主，我想我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没有向你说明。”
莫无忧停下动作，顿了顿转身:“还有什么重要的问题吗？”
他放下茶杯，悠悠道:“你下定决心了吗？”
莫无忧一愣，十分不解，疑惑道“什么？”
他深邃的眼眸紧锁住她，似轻视？似嘲讽？莫无忧抿了抿嘴，她看不懂。
他又漠不关心的开口“你没想过后果吗？你的仇人都是谁？那是各国国君，报仇？如果你真的要报仇，那你就是想天下大乱，想战乱再次爆发。”
莫无忧睁大眼睛，是啊，她从来只想着报仇，却忽略了那些无辜的人……她的眼神出现恍惚、迷茫。战争，是毁灭的代言。
尉迟岚闭上眼睛，食指有节奏的敲打在桌面，屋外的亮光撒在他莹润如玉的侧脸上，就像老天最完美的一副作品。
但他却是个残酷的人，冷血无私。没错，至少在这一刻莫无忧就觉得他是地狱里的撒旦。
“怎么？这就放弃了吗？果然，还只是个不经世事的小丫头而已，再怎么多的恨，看来都无法让一个人彻底改变。”他低沉的嗓音有着说不出的优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