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刘寒冰,她叫景墨。
他和她是小学同学,也是初中同学。小学里的某一个学期,他和她成为同桌,和她同桌的第一天,他便开玩笑似的说:“景墨,你的名字真难听,黑就是黑,是谁给你取的名字,他在讽刺你是个黑丫头呢。”
她并不理睬他,也不愿理睬他。实际上,她并不黑,反而长得很白,名字是他外公取的,她的外公偏爱书法,就给她取了这样的名字,单名一个墨字,希望她也能写得一手好字。类似这样的一句玩笑话,景墨一般是不会放在心里的,可是这句话,却让她永远记住了。
“她小学时成绩就很好,几乎从未考过第二。”他微微叹了一口气,眼神忧郁,仿佛提及他的伤心往事。“她也不爱说话,如果没有人主动向她搭话,她基本不会开口说话,总是坐在座位上,却也不像那些十分努力的同学坐在位子上学习,只是发呆,盯着窗户,黑板或是任何一处,她不会与人交往也不大敢说话,不太熟悉的人和她打招呼,她也只是怯怯的笑笑。可以这么说吧,她就是那种智商高情商低的人。”
“你喜欢她?”我毫不避讳地提出了这个问题。
他垂下头,盯着按在石桌上的手指,缓缓地吐出几个字,“是的,很喜欢。”
“大约五六年级吧,我和她同桌时,有一天上课,不知道为什么,我就一直盯着她,她突然扭头看了我一眼,我的脸一红,就这样,就是这么简单,一种莫名的情愫在我的心底迅速地扎根,疯狂地生长。”
“后来呢?”我摇晃着杯中红酒,不经意间地追问。
“我再也不敢正面与她对视,只是在远处偷偷地看她的背影。她喜欢穿白色的衣服,却从来不穿裙子,下午放学回家时,我总是远远地跟在她的身后,看夕阳将她的白衣晕染,与天同色,如同从画中走来,这样的画面,也只是回忆了。”他说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猛得吞下一口红酒,淹没所有忧伤,只剩下孤独的回味。
“再后来,小学毕业了,可能那时候还小,只是伤心了一段时间便忘怀了,不过幸运的是,到了初中后,她还是我的同学,刚开学几天,我每天晚上都激动的无法入睡。初中三年,过得很平淡,她依旧保持着最好的成绩,我也再没有和她坐同桌。最后一次见她,是中考后的毕业典礼,那一天,我才意识到我和她的缘份尽了,她所填报的重点高中是我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法考取的,我们以后的生活注定再无交集。”他的眼睛忽然变得亦是明亮,亦是朦胧,我这才意识到,那时他的眼泪。
“想哭便哭吧,不必忍着。”我尽量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他愣怔住,而后瞥了我一眼,“男儿有泪不轻弹。”
“只是未到伤心处,既然已到伤心处,又何必装模作样?”我的眼中浮上一丝难以察觉的鄙夷。
他再次愣住,沉默许久,“不好意思,其实我很少有这感性的一面。”他做着无谓的解释,我忍不住驳回一句:“人家母老虎可比你有男子气概。”
他瞪了我一眼,而后又笑了,笑声停留了几秒,便慢条斯理地将自己的酒杯斟满。
“继续你的故事吧。”我不禁打了一个哈欠,眼神有些许飘忽。
“好。”他缓缓道。
“我知道如果我再不坦露出心声,恐怕会后悔,便把景墨叫出了教室,我记不清到底对她说了什么,也许是因为紧张,我只记得我最后说了一句,我喜欢你,说完,我便不敢抬头看她,但即使我不看她,我也知道,此刻她一定涨红了脸,这是我对她的了解,她什么也没有说,走廊是那么安静,好像时光定格,将教室里同学们纷乱的声音淹没,这个世界,只剩下我和她。”
“她什么也没说?”我惊讶地问。
“是的,什么也没说。”好像临死前的遗言,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痛苦的挣扎。
“所以,这个故事,结束了?”我小心翼翼地问。
“结束了。”他回答的很生硬,就像石桌上那盘冷掉的牛排,失去了刚刚煎好时那柔和的金色光泽。
“如果说,我能帮你再见到景墨呢?《瓦妮莎的微笑》是她最喜欢听的曲子,不是吗?”“我已经放下了。”他似乎以一种很轻松的口吻对我说着,真实得令人难以置信。
“真的放下了?”
“真的放下了。”
一阵耐人寻味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