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第二天了。
待在看守所里，已经是第二天了。
谭子程蜷缩在角落，目光有些灰暗，又有些狂躁。
爸为什么不找人拉我出去？……又没捅死，我还没满十八岁，有保护法的……他肯定是想借这个机会拿捏我一下，死老头子……那把刀究竟是哪儿来的……那些傻比……校外的应该有带刀的，莫不是放我兜里了？……为什么要这样做，陷害我？我又不会捅……赵云楷……是他？……他当时的表现，很正常，应该不是……哪儿有人自己捅自己的，就为了害我坐牢么，他又不知道我那天会来堵，还能带个女孩子，还能神不知鬼不觉放刀在我兜里……一把那样重量的刀在兜里，我怎么会没察觉呢？……
看守所的饭菜没有想象中那样的是给犯人的馊牢饭，但也绝称不上好吃。做完笔录后谭子程就一直被关在这个屋子里，没有事做，没有人来，他的脑子里纷乱复杂，绝称不上逻辑，更不成体系，就这样浮浮沉沉，脑子又晕又涨，时而为父亲的不作为愤怒到真的想捅个人，时而陷入深深的困惑和思索。
“谭子程，出来。”
恍惚中仿佛世界之外的一声呼喊，他才清醒了些，有些紧张有些拘谨地跟着看守走到一个房间，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焦急地等待着，他蓦地眼睛就红了，扑了上去：“妈！”
“我的儿啊……”
谭母一把接住了儿子，也是双眼通红，抚起他来看了看，见他无精打采地过来，此时细看，更是憔悴得很，心中痛极。
“都是你爸，都是你爸，别怕……妈很快就接你出去的，再等等，再等等……”
“妈我不想呆了，快接我出去啊……”
这一下情绪发泄，他更是声音都哽咽了些。
“好……好……”
发泄了一会儿，他才红着眼睛抬起头，发现楚晴颜也在一边，显得微蹙眉头显得有些尴尬的样子，他忙上去拉住她的手：“你来了，我马上会出去的，到时候我们……”
他絮絮叨叨地说，连自己也没有发觉，此时情绪失控下，以往的风度和阴枭都没有了，红着眼睛委屈的样子犹如一个孩子。
楚晴颜柔声安慰着他，低着头激动的谭子程没有发现，她眼底深处的那丝嫌恶与不耐烦。
但一旁的谭母就要比自己儿子精明许多，小女孩稚嫩的伪装她看在眼里，没有说话，作势掸了掸身上名贵的衣物，风貌依稀的她挽发间眼神闪过些微阴沉，心里却无疑多了些什么东西。
……
“这是，罂粟。”
碧落不知道又发什么神经，赵云楷静静躺在床上刷了会儿贴吧，一不留神她就走到了自己面前，大大的眼睛凝视着自己，瞳眸里没有别的味道，只是认真和观察。
“伪装，肆意，易得，量化。”
她一字一顿，一边思考，一边用试图找出最精确的词语，一边指着他手里的手机屏幕。
赵云楷颇有些吃惊，这些不是她这个年龄段该蹦出来的词。
“我刚刚，四处看了一圈，发现你们闲着的人，都在使用网络。”
这个昨天还在为网络感到惊叹的女孩，今天就似乎跳脱了出来，用另一个视角来看待。
“囊括各族各地，瞬时便捷……这是……都做不到的事情……的确很伟大，但你们似乎并没有自我控制的能力。”
似乎在赵云楷面前出过一次丑，她不喜欢那种尴尬的感觉，于是遇到说不清楚的词汇，干脆含糊过去，但大概的意思，他已经听懂了。
“灵髓精神尽在其上，目睛为其所引，似乎整个肉体都成了桎梏，被吸干了内在，或如一躯躯离了魂儿的僵尸般……”
“方言就方言，普通话就普通话，别扯点半文不白的，生平最恨死文青。”
赵云楷眼皮一跳，对其说道。
碧落看了他一眼，终于皱了皱眉，面上现出几分嗔怒的表情：“区区一个……”
“吱……”
门突然被推开了。
来人见到坐在赵云楷床上的女孩，有些矜持地笑笑，碧落见被打断，将头撇开又坐到椅子上面无表情去了。
接着，来人手里提着的些东西顺势一放，有些俏皮地眨了眨眼：“怎么，也有出乎你意料的事情？”
赵云楷闭上吃惊张开的嘴，无奈地叹了口气看了看张明明，知道今天是睡不好这个午觉了。
……
与之同时。
黄荣一拍桌子，给班上的人吓了一跳，众目睽睽之下，他尴尬地嘿嘿笑了两声，抱歉打了个哈哈，弯腰躬身了下来，见再没有人多注意他，手里兴奋地攥着手机紧紧，嘴里忍不住地低声喃喃。
“终于抓到了……马脚……嘿嘿，大鱼啊大鱼，进网儿咯……”
身后，斜三排的宁嫣，看着他的背影，眼中充满了玩味的色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