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人间相视一笑,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这是默契与甜蜜。朋友中相视一笑,无须语言,这是信任与理解。仇敌相视一笑,一笑泯恩仇,代表放下,宽恕,相忘!
无论是什么关系,一笑过后,往往代表结束一件事!
天逸与崔风之间的一笑,则代表无论是瑶雪或是崔风对天逸的照拂到此为止,比如崔风突然的出现,为天逸压阵,比如婉儿的出现,赠送东西,无论是相助还是造势,都到此为止,无须多言,彼此了解。
是的,一切还得靠自己。
此时,天逸终于成为了一名瑶族的门客。
门客,门中的客人。有了自己的身份与地位,不再隶属于某人或某势力的附属物品。可以拜入某位长老的门下,可以修行,成为瑶族内的真正主人,凭着自己的对族内作出的功绩,贡献,获得相应的承认与回报。
在作出功勋之前,先应该使用获得使用这个平台的资格,比如,在众多门客住所之中找一间属于自己的。好的环境影响心绪的好坏,好的环境便于资源的获得,有利创造好的机契……
天逸目前要找一处住所。想做就做,说做就做,是天逸的性格。
天逸看了看空无一人的黄字死卫营的营房。几缕粗大,昏黄的光束从房顶天窗投射而来,无数的微粒尘土在光束中卷舞,飘扬。空中弥漫淡淡的尘味,潮味,臭味。自己的身体曾经躺过的那张陋床一分两半散落在地上,有些凄凉。
房内有些静,沉静!只留几声天逸跺步的回声,清脆,悠长,空荡,仿佛踏步于九幽阴冥之间的长道,天逸有种错觉,自己似乎正踩着自己的心房之上……
人将离,总觉得要收拾一下东西,或者说昔日这具躯体的遗物。然而天逸发现除了几件破衣旧裤与两本大路贷的修行残破缺页书箱,再没有其它。这些东西或许就是9527的全部财产了,望着布满尘土与岁月痕迹的东西,天逸摇了摇头,懒得收拾,准备举步即走。
但是脑海中总有一股不舍与谴责,似乎自己遗留好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若是不带走,将是莫大的罪过。
又是9527的这个家伙的残留记忆作怪,你死都死了,竟然还有意念?人死如灯熄,一切皆灭,好好的极乐世界不去,烦哥干嘛?天逸烦燥。
9527死了,大部份的记忆与天逸的记忆融合在一起,可以随时调用。但是在某种情况下,这些记忆却有着某种情绪,甚至是9527的意志。每当遇到一些与他有关的重大事情,这种情绪或意志就会出现。比如当初天逸准备舍弃瑶雪,独自逃跑的时候。
而现在这种情绪又出现了,甚至比当初还要强烈。显然是有一些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东西遗留在这里,必须要天逸带上。可是却不知道什么原因,天逸一时却想不起来,思绪有些凌乱,一股烦乱燥烦的思绪让天逸的头脑隐隐作痛。
“我草!到底我是天逸还是9527呀,妹的,两个人一个脑,你忘记了,还搞毛线呀?”天逸很郁闷!
于是天逸翻箱倒柜,弄了伤口都隐隐作痛,就在几乎发狂欲放弃的时候,最终于想起了。
绳子,似乎是一根绳子。此时9527残留的思绪亦平静了起来。
想起是绳子的时候,这根绳子在一个床角角柱上。
绳子很普通,古朴而残旧,不知道是什么材料编织,看上就像一根普通的麻绳。然而就是这根看上去充满古尘与沧桑的岁月痕迹,仿佛早已风化,一碰就随时化为灰烟的绳子却恰恰就在正律劈出的刀芒之上的轨迹之上。
被子断了,席子断了,床极断了,铁柱断了,只有绳子没有断。无须多想,这根绳子不是凡物,天逸拿在手上,用力扯了扯,果然是扯不断的。
很快天逸证实这根绳子,虽然看着普通得像一根麻绳,但是无论是刀砍,火烧,水淹都没有法改变原来的质样。
绳子的出现,天逸的记忆清晰起来,只是或许是9527的记忆也太遥远,只知道这条绳子似乎是从小就带在身上的,只是在上次出去任务的时候,才绑在床头的一个角柱之上,多年以来,9527亦没有发现这根绳子有任务特殊之处,只是缘于自小就带在身上,似乎是自己的成长过程中唯一的见证物。或许在9527的残留记忆里,这才是这绳子的重要意义。
拾到宝了,找回宝了。
也该离开了!
……
……
瑶族驻地占地庞大,山高水深,风景秀美,宛如仙景。远远望去与望天峰主峰相映成辉,就像一只仙鹤由望天峰峰腰掠过,因此得名:鹤翔峰。
瑶雪所居的地方被称为:风雨轩或听雨轩,依山傍水,一帘银瀑随天而降,漫漫扬扬洒落万千珍珠,光芒四射,珠碎落地,山风拂来,声声悦耳,依山听雨,宛如仙曲。
古树袅袅,林荫曲径,古意盎然,飘尘脱俗,仿佛世外桃源。
庭院之中,帘幕之内,一道雪白的身影盘膝而坐,身躯妙漫,神韵超然,她是瑶雪。
此时婉儿正在向她汇报。
“果然如小姐所料,有人为难他。”
“身份已被承认?”
“内务已宣布。只是奴婢想不明白,区区死卫,何值小姐如此照料?要知道小姐交给他的道籍与丹药可非一般物品。那怕是族内核心弟子也不可多得。”
“我答应过他,而且你觉得他是普通人?”
“此人杀伐果断,心志坚韧,眼光敏锐,善于捕捉战机,若非我出手及时,执法队小队长正律已死于非命,倒是可赞,可叹,但如此心机,倒也可怕。”
“执法小队?正律?”帘幕无风而起,纷纷向两边掀开,露出了一条通道,瑶雪站了起来,脸若寒霜,眸中寒光闪烁,仿佛有星辰在涌动。
“本来,于公于私,我送些道籍,灵丹,这事也就算完了。可是他们想干嘛?打压一名死卫竟然出动执法队,竟然还有一个五重天的荒士,还要不要脸?他们还知道不知道这是瑶族?”瑶雪大怒。
婉儿觉得身躯有些冷,心中惊涛骇浪,自小跟随在小姐身边,她很清楚,小姐并非是一个易怒的人,总是以一种云淡风轻,不理世事的冷漠看待世间一切事物,但是这次任务外出重伤归来,似乎变了。以前如果是一汪深潭寒冰雪水,幽深而宁静,冷彻骨骼,难以接近,那现在却像一座冰山,表面坚固,凛寒无比,但底下却是烈焰滚滚,多了一丝温暖,让人不再那么畏惧。
“小姐,其实天逸门客并没有吃亏,若非我出手,正律死了。而且崔风也出面了。”婉儿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瑶雪,小声说道。
“哼,死了就死了,以后谁敢不要脸,以境界压砸他,那我们也用境界碾死他。”瑶雪很霸气地说道,嘴角与睫眉轻轻颤了颤,那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又或者是得意。
“嗯,说说过程。”瑶雪瞥了婉儿一眼,漫不经心,但是那双绝美且明亮的眼眸充满欢快的灵动,告诉婉儿,事实上自家小姐似乎并没有那么不在意……
自家的小姐真的和以前不大一样了,是好是坏不敢确定,但是婉儿知道,以后再有人欺负那个叫天逸的亲晋门客,小姐一定会很不高兴。
……
……
另一个地方,另一方人,执法小队与正律也正在向人汇报。
这是瑶族驻地核心弟子的庭院,虽然不能与瑶雪的风雨轩那种世外桃源般天然仙境相比,但亦相差不远。小桥流水,古树老藤,亭台楼阁,一样不少。若说瑶雪的风雨轩是天上人间的空中楼阁,那这里应该就是人间地上,最奢侈华美的帝王私院。
这里的庭院磅礴大气,壮观奢华,占地辽阔。庭院与庭院遥遥呼应,相互守望。不过事实上,相隔得太远,庭院之间有着茂林,石山,湖泊相阻,加上石道小径九曲十八弯,纵横交错,很难从一座庭院去至另一座。若是陌生人闯入其中,更随时迷失在护院阵法之中,死于非命。
当然,十来位核心弟子之间竟然激烈,积怨甚深,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所谓的呼应,守望,可能只是族内大人物间的奢望了。
在这核心弟子十来座府邸之中,有一座叫血府。
它是瑶族年轻一代中“五杰”之一的血弑所属。
正律此时正在血府之中。
大厅之内有些昏暗,不知道是这座大厅的架构问题,还是人的错觉,炽热耀眼的阳光投射到这座厅中,好像总会被某种事物吞噬,变得暗淡,这种暗淡就像残阳余晖,有些赤,像血。
正律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他们已经作了汇报,过程如实,不敢一丝一毫的隐瞒,更不敢添油加醋,扰乱视线,祸水东引。
正律说话的时候没人有打扰,说完也没有人插嘴,仿佛他或他们的小队都被世间遗忘,遗忘了很久,很久,最少对他们来说,很久,很久了。
时间过得越久,想得就越多,厅中越是平静,想得就更多,想得多,自然就慌张。正律与他们的队长头上不停的冒着冷汗,而且汗水越滴越大。
据说汗水是体内能量的挥发,所以身体感觉得有些冷,冷得有些颤抖,颤抖得几乎就是连跪在地上的腿膝都有些软,随时可能摔倒。
正律面前是一张案桌,案桌很高,很大,同时还很稳。因为一名男子蹲在上面吃东西。
男子披着一件鲜艳的红披风,随着他的动作,不停翻动,看上就像一道血河在翻滚,在奔腾,正律很紧张,很慌乱,心神在这件红披风之上,仿佛被吞噬,被迷乱,有些恍惚。
男子就连紧身的衣裤都是红色的,不知道是因为衣物过于鲜红,还是因为他本身的肤色过白,看上去他的皮肤很白皙,白皙得有些嫩滑,甚至感觉到有种病态。那张脸更像终年不见阳光,苍白得可怕。
他端起一杯红色液体优雅地喝了一口,眼睛眯了起来,仿佛无限迷醉,过了数息,睁开双眼,一道红光在眼珠子里闪过,眼睛明亮而妖艳。
“这虎龙兽的血液要在它刚成年不过百天内颈脖下方三寸的位置银刀开孔放血,然后用盛装一斤左右银钵盛接,十息内血满钵满,再用道术封存,使其气味,温度,色泽皆保持原样,实在难得。要不要来一杯?”
虎龙兽,世间罕有,凶狠异常,奇快若电,能奔跑,可飞天。每每捕捉一头都要付出数十名死卫甚至是荒士。别的修者捕捉往往是为了驯化成为坐骑,但这名男子仅仅是为了喝它们的一杯血,个中的奢侈程度,暴殄天物,难以评价。
男子从案上跃下,端起杯子朝正律说道。
“你看色泽优美,如火似血,看一眼,就能让心间沸腾,馨香诱人,入口即化,更重要的是对修行有着大大的好处。一头虎龙兽的半身精血,几乎就在这里了。如此美妙的东西,常人那能可见?”男子闪烁着妖艳的目光,一张充满邪气的笑脸循循诱惑。”
“一杯虎龙兽鲜血入喉,再加一个凤雀蛋,美妙至极,真是用神仙也不换。”红衣男子一脸陶醉。
凤雀蛋,传闻是上古的凤凰与朱雀的后嫡,世间难见,一蛋万金难求。据说经过自身的亲情孵化,就可成为忠实的伙伴与坐骑。可是在这男子这里,只是为了一口之快。
似乎是在他跃下案桌的时候随手抓了一只拳头大的蛋,此时放到嘴边轻轻一握,“砰”地地一声,壳破,流出蛋内的金黄稠液,他舌头一卷,消失一空。
只是那有真正的空了?嘴上残留的虎龙血与新境的凤雀蛋,混在一起,瞬间尽是红,黄,白的稠液,随着他的说话的口气,一股暖和甚至是炽热的腥味喷在正律的脸上。
瞬间正律道心失守,呜咽哭道:“血少,饶命,呜……呜……我错了……呜呜……”
这名红衣男子就是瑶族新一代“五杰”之一的血弑。
血弑喜好红色,衣食住行皆红,他喜欢鲜血,每每看到鲜血就兴奋不已,他喜欢血,更喜欢放血,喝血,放能放的血,喝能喝的血……
正律哭了!
血弑却愣住了,似乎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好好的为他介绍美味,邀请他吃东西,对方竟然哭了。
血弑愣着愣着,原来笑的意渐渐消逝,苍白无血色的脸变得很难看,很难看,眼珠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血红色。
然后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把尖锐的银叉,不长不大,很像一根筷子,在手里闪着这寒光。
“听说你的喉咙差点多了一个洞,为什么没有?”血弑说着就朝正律扑了上去,举起手中的叉子就插,边插边兴奋欲狂地说道:“你知道吗?无论是人还是动物,喉间的血液,喷洒的样子最动人了,最美妙了,乖,别动,让我插一下就好。”
开玩笑,谁敢被别人在自己的咽喉插一下,只为了让他人欣赏一下那喷血的美妙呀。正律当然反抗了。
“饶命!血少!”正律一边求饶,一边躲避。
“乖,一下就好,就插一下,很美的。”血弑按着,拉着,扯着。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身为灵师的血弑忘记了使用道术与灵力,只是一直靠着身体的原始力量与正律拉扯,体态有着病态的他又那里是正律的对手?
更不知道什么原因,正律更不敢动用荒士的境界,用来逃避,也只用身体的原始本能力量在躲闪。
弄了半天,终于正律的两肩与后背都被插了一下,三处伤口,血液缓慢地渗泄着,染红了一大片衣裳,甚至有些流在地上。
“肮脏,没有一点灵性。没意思!”血弑有些喘气,望着正律的血液有些厌恶,有些鄙视,又有些失望,随手扔了手中的银叉。
正律躺在地上,一动不敢动,眼中尽是恐惧,恐惧到似乎连身上的疼痛都忘记了,身体微微颤动,血水与汗水混在一起,十分凄惨,可怜。
“咦?你不说你的蛋蛋都几乎给那个天逸踢碎了吗?我来看看,只是如果碎了,为什么还活着呢,如果没有碎,被拧碎,会像‘凤雀蛋’一样‘砰’的一声响吗?”血弑,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双眼再次变红,充满兴奋而妖艳的光彩。
仿佛为了求证一般,血弑说干就干,又扑了上去。
“啊!不要,不要!”有人在惨嚎!求饶!
“噗嗤”那是裤子被撕开的声音。
“我草,几根鸟毛,弄脏了我的手,两只鸟蛋,这么小,能够本少塞牙缝吗?放个屁都你蛋碎响一点”某人的非常不满地愤怒咆哮。
“呜,呜……”某人无声抽咽。
一刻钟后,血弑漫脸失望与愤怒离开了。正律抽咽着卷缩成一团,双手抱着裸露的雪白大腿……
大厅似乎更加昏暗了,淡淡的血腥味在漫扬,很是诡异与可怕。此时一直站在暗角的两道黑影动了动,一位跟随血弑离开,一位走近正律。
脚步轻浮,行走之间,几乎无声。
“你应该庆幸,血少这次总算原谅了你。围绕在瑶大小姐身边的苍蝇,爬虫必须拍死或者赶走。但又不能惹得瑶大小姐不高兴,小姐不高兴,那么傲公子就会不高兴,你或者说我们的下场可想而知。”
黑影走出暗角,来到厅中,借着昏暗的光,正律看清,这是血弑的两名近侍之一。其身份与地位就是血弑的左膀右臂。他所说的话代表着血弑的意志。
“婉姐的与崔风的出现,说明那名死卫在瑶大小姐心中的份量应该不一样,上次失手,更引起了族中大部分人的注意。影响更是不好,半个月内,你要么堂而皇之,要么悄无声息地除去此人,若有瑶大小姐的人加入干扰,我们也会派人相助,你好自为之。”
“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