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却听见赵美人的笑声:“二位妹妹可算是到了,让姐姐我好等。”说罢拉着我坐下。细细打量,见这位赵美人眸中似有寂寞,也却难掩娇容,不禁问道:“姐姐芳龄几何?”
赵美人随意找了个位子坐下,笑答:“妹妹说嘴了,哪里有什么芳龄,已是双十的年华了。妹妹呢?”
越发觉得这位姐姐亲近,浅笑言:“妹妹今年二八年华。”忽闻柳美人笑言:“真看不出来,赵姐姐是双十的人了,望之如二八添一的人呢,妹妹今年刚过及笄。”
赵美人笑答:“两位妹妹可真年轻啊,既然是年轻,特邀两位妹妹玩点闺阁游戏,射覆。”
一听,这游戏倒不难,不过是猜谜罢了,可这赵美人玩射覆有何用意,这还要细细琢磨。侍女端上金盂,里面叮当作响,赵美人接过,言:“先说好了,这是闺阁中游戏,可不能当真。”
我微微一笑:“那是自然,不知姐姐可否给些提示,也好让妹妹和柳美人容易些。”柳美人一笑:“是啊,姐姐可不要太难为我们姐妹两个啊。”赵美人缓缓言:“不过是一件随身之物罢了。”
我仔细观察,今日赵美人身上并无多少珠饰,可玉腕却有一道淡淡的红痕,只有久戴饰物才会落下,心中有了几分肯定,缓言:“可是‘玉器七千陈湛露,翠娥三百舞灵风’?”
柳美人杏眼微弯:“原是一只镯子啊,姐姐,快拿出来让妹妹看看,是怎样一只镯子,让管妹妹如此夸赞。”
赵美人伸玉腕取出,原是一件赤金镶蓝田玉镯,笑言:“这玉镯是皇上原赏的,今日便拿来做个彩头,赠与妹妹吧。”
我忙推辞:“这可使不得!”赵美人微微一笑:“玉器讲究缘分,碰到妹妹也是有缘,妹妹就收下吧。”
我只好委婉收下,当真是个好东西,触手生凉,顿觉通体凉爽。
赵美人笑:“妹妹这头彩归你,这二彩可是柳美人的了。妹妹,也是一件随身携带之物,是夏天用的。”
柳美人略略思索,轻言:“可是‘有风不动无风动,不动无风动有风’?”
赵美人轻笑:“妹妹请看,正是一把芙蓉扇,便赠与妹妹了。”
柳美人欢喜,我却觉得不祥,这诗的下两句是“待到梧桐落叶时,主人送我入冷宫”不会是柳美人的命运吧。
我摇了摇头,甩掉这些杂念,吩咐人将一只发钗搁进金盂中,浅浅笑道:“也请姐姐猜一猜,金盂中是何物?”
赵美人抬头看了看我的发髻,言:“可是一只发钗?”
我微笑:“姐姐聪慧,一猜即中,正是一只发钗。”我伸手取出这只洒金昙花形发钗,递与赵美人。“这是妹妹从娘家带进来的一只发钗,今日遇见姐姐也是有缘,便赠与姐姐吧。”
赵美人一笑:“多谢妹妹。”
我携了乐樱起身:“天色不早,不免打扰,妹妹先行回宫了。”
赵美人笑:“姐姐就不留了,积云,送送管美人。”
随积云出来,缓慢的走在宫路上,一路上只字未发。
将我送回宫室,名为积云的姑姑回去了。我独自歪在榻上。
不多时,小卓子在外面打了个千问:“禀小主,今日晚膳到了,小主可要传?”
我道:“传吧。”
用了晚膳,见一干人等还站在廊下,抿了一口茶水,笑言:“饭菜别糟践了,你们拿下去用吧,别为了我再饿坏了。”
几个人连忙谢了恩端出去吃。
我走进寝宫里,看着窗外月色,唤道:“乐樱,把我的埙拿来。”
乐樱连忙捧上,然后悄然退下。
许久不练技艺了,倒是还没有生疏,吹来一曲《杏花天影》,在月夜里,一首曲子,清冷,意境满满,可反复只吹“满汀芳草不成归”,也不觉有些乏味。
独自坐在榻上,一个人想着进宫以后的生活,有些累,也有些烦,但更多的是算计和出招。自己以后就要处在这样的生活中么,我不敢再想。
罢罢罢,重新拿起埙,换了一首红颜醉,曲音悲凉,恰是此时心境。
搁下埙,唤玉儿进来打扫床榻,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