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游的精彩出乎徐傲的意料,草率举办并没有让这场盛宴蒙上粗制滥造的色彩。舞者在路中央,身体辗转缠绵,摆出各种优雅的姿势,长袖飘扬,风卷残云般在空中舞动。最神奇之处莫过于不论她们走出怎样的舞步,总是与大队伍的速度一致,仿佛受过最严格的彩排。
乐师们演奏着编钟、笙、竽、琴、筝、瑟等等徐傲只在书本网络上看过的乐器。响彻整座城市的音符时而高亢,让人充分享受这喜庆时刻,时而又空灵婉转,穿透心扉,仿佛在给人一丝冷静的时间,好接受下一次的狂欢。
“哇,看那!烟花!”尹湘琪激动得狂拍徐傲的胳膊。
一阵尖锐的响声,只见漆黑的半空中徒然升起几处亮点,随即在空中炸出各色的花瓣。虽是最原始的烟火,却与原本所在的世界没任何差别,徐傲不禁想起他还是一名普通高中生的时候,躺睡在河道旁的青草地,仰望如此璀璨星空的情景。
现在已经回不去了.
他是这个国家的九卿、是这个世界的神力者、此刻也是暴露在空旷视野里随时随地有生命危险的猎物。他时刻留意着四周的环境,目光在道路两边每一位行人的脸上掠过,盼望着找到危险发生前的蛛丝马迹。
可惜所有平民的脸上都洋溢着喜庆的笑容,他们是那么平凡,那么单纯,全然不知身边发生事情背后的内幕。徐傲一丝也不肯放松,这些笑容背后藏有仅仅一个神力者也足以致命。
巡游的队伍开始穿行在大街小巷之中,不管他们走到哪,路两旁都是人山人海挤满了围观的群众,清一色的平民之中终于等来了变化。
“大叔来了!”徐傲忽然轻声喊道,他的心也稍稍安定了些。
“在哪?在哪?”
“右手边三点钟方向。”徐傲肆意地看向那边,眼神与大叔稍稍一接触,两人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徐傲还调皮地向大叔使了使眼色,对尹湘琪说道:“他带了大概十五名属于我们的士兵吧。都装扮成平民散步在道路两侧了,做得还挺周到的。”
“我们这样安排,还能出什么差错。来什么人都是万无一失的吧?”尹湘琪肆无忌惮地伸了个懒腰,松了松劳累的双肩。“我们到底还要这样演多久呢,好累啊.”
“这次巡游?起码还要一个小时吧?加上宴席起码要两三个小时?”
“一个小时?早知道就不跟你来了!”尹湘琪气呼呼地嘟起两脸颊,现在这种状态她也不能打徐傲两拳泄愤,她忽而话锋一转,问道:“那.这个世界呢?”
“不知道.我们都来了几个月了,似乎一点进展也没有.到底要拖多久谁也不确定呢。神力者不停补充到这个世界,一点也没有终结的意思,只能按照这样一直演下去吧。”
“恩。”
在那些像是欺骗自己的兴奋过后,尹湘琪情绪终于陷入了情绪的低谷,在这个世界越久,别说是成为神,连回去原本世界的希望都看不见,只能争取一天又一天地生存下去。
徐傲也沉默了,看着来来往往无知的行人,有时候觉得这帮新人类真比自己现在的处境要好。道路一旁,一个几岁大的孩子正坐在母亲的肩膀上,无忧无虑地享受着庆典,他天真烂漫地指着徐傲,问:“妈妈,这些人衣服好漂亮啊,那个姐姐也好漂亮哦!他们是谁啊?”
“他们是我们国家很厉害很厉害的大臣,我们现在有这样幸福的生活都是因为他们呢。”
“好厉害啊!我长大以后也能成为向他一样的人么?”那孩子眼里满是憧憬。徐傲看着,心里却尽是抑郁。
我倒希望你一辈子也不要拥有像我现在这样的经历.
孩子看见轿子上的人对他挥挥手,更加激动了:“妈妈!妈妈!你看到了么?那大臣朝我挥手了!”
“真是位和善的大人。”那中年女子朝卫尉大人深深行了一礼。
徐傲心里暖暖的,他一直盯着那女子和小孩,直到他的视线从小孩脸上掠过。此时,世界忽然变得不一样了,他终于留意到女子身边两人的模样,徐傲根本不敢相信那两张脸会在此处出现。
是幻觉?是梦魇?还是神力者敌人创造出来的幻影?
“不.不.不!都不可能!不可能有人知道他们的样子.”
“喂,笨蛋,你怎么了?”
徐傲双手捂着脸,狠狠揉了一把,想借此让自己清醒起来:“宋森与纪铭威,我的两个同学,他们就站在路那边。湘琪.你帮我看看,那两个站在一起,穿着青白二色的汉服,与我年纪差不多的人。是不是.真的存在?”
“恩,存在的,他们也在看着你。这两人看起来挺普通的,真是你在原本世界的同学么?”
“是啊。呼.”徐傲真怕这是自己心理崩溃产生的幻觉,他长舒一口气,鼓起勇气看过去,宋森和纪铭威的脸并没有他想象中恐怖。那两个人相貌几乎没变,用与徐傲同等惊讶的表情看着徐傲,目光相对,谁也不能移开半寸。
“宋森?”徐傲用唇语朝宋森说道。
宋森脸上更是惊讶,他紧张地拉扯着纪铭威得衣服,喊纪铭威看徐傲的唇语。纪铭威也是愣在那里,难以相信。
徐傲此刻坚信这两人就是他的同学,他细细观察两人的着装。只见宋森和纪铭威身上的衣物虽没有徐傲般奢华,好歹也与管家凌浦的相当,来到这片炼狱的时间应该也不短了。他们二人手上都拿着一小撮烟火,似乎很享受这次的盛会。烟火在他们手上绽放着光芒,灿烂也往往只有那么一瞬间。那木棒状的烟火随着火花燃烧变得越来越短,最后也黯淡了下去。
徐傲有很多话想说,但人潮、士兵仿佛一条巨河横跨在他们之间。就在此时,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刺客!有刺客!”这片由人组成的海洋瞬间沸腾了起来。
巡游的队伍完全停下,卫兵们都放下了轿子,他们手无寸铁,只好围在他们的主人身边。道路两旁的人潮喧闹着,互相推搡咒骂着,都想尽快远离这条街道,原本欢快的气氛一下子跌落到谷底。冷不防几下冲撞,那女人的孩子竟跌倒了路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