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攸之苦笑了一声,万般皆是不容易的。
他偏了偏头,看着苏雅熠熠生辉的面容,不疾不徐的道来,“阿姨忙着这家店也不容易,为了给叔叔看病,叔叔出了车祸后,险些成了植物人,好不容易抢救了过来,谁知道瘫痪了,在床上也动不了,只靠着阿姨一个人撑着,我和夕城那天正好在店里面吃饭,所以阿姨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时候,就被我们两个人听到了。”
苏雅点点头,心里早已经是听了进去,心底略微有些苦涩,微淡,却早已自知,幽幽叹道,却也只得这么一句,“难怪攸之哥哥你次数来的这么多,原来是想帮助阿姨啊。”
席攸之听后,面容沉静,却也摇摇头,他的声音掩藏在夜色之中,闷闷的不透出一丝情感。
“其实也并不全是这样,因为我们去的多,阿姨后来也认识了我和夕城,他们家还有个孩子,那一年正巧考大学,却高考失利,阿姨急的像锅中的蚂蚁,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我正好在部队里当兵,看她这样着急,就问了她,肯不肯将她的儿子送进部队?”
苏雅听了后,心里轻轻拧了一下,一瞬间有种莫名的情绪席卷了她的心上,本也是想这样问的,这样想罢,苏雅连忙打断席攸之的话:“后来呢?阿姨怎么回答的?”
席攸之看了看苏雅有些急迫的神情,倒也笑了起来。
“自然是肯的,后来他儿子就参加了部队里,封闭式管理倒也让她省心了些,阿姨的儿子也争气,在部队里做的也好,现在到了我的军队里。”
苏雅有些惊讶,暗叹道,“原来是这么一个缘故,难怪阿姨她要喊你席先生了。”苏雅嘴角微微扬起,“原来攸之哥哥你人这么好,不仅帮别人出主意,还帮别人改善家里面的条件。”
苏雅的声音这般脆生生的,俨然是零丁的雨声,暗暗敲击在幽深磅礴的石头上,掷地有声。
席攸之已经是许久没有同人这样交过心了,听后苏雅的话,倒也笑了起来。
“所以阿姨她因为这件事情,只要我去吃饭,她就不肯收钱,哪有不收钱的道理,这不就是做了亏本生意了么。”
席攸之刚刚张嘴说出这番话,心里微微有些苦涩,那段艰难困苦的岁月,都是不足提的了,许多许多的事情的发生,都是前面种下的因果,这些年,踽踽独行,又有谁能够问一句,“你真的快乐吗?”
席攸之这么多年,想到曾经的这些路,再想到现在,只是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能帮一点便是一点,这点便已经是最好的了。
苏雅点点头,难免不苦涩,寻常人家的日子未必好过,她微微抬起头,只说了一句话,倒也是自己急忙去回答了,“是啊,不过阿姨她就是因为感谢你,所以才不收钱。”这样感叹,是因为自己也是真的经历过,所以才懂。
嘴上常说的这些,在一些时候,事件,旁人未必懂,但是对于自己而言,只有自己知道,旁人多说些什么,皆是别人的纸上文章,空口白谈罢了。
席攸之笑道,只是依照自己的脾气淡淡的解释,也许是很多很多年了,久到他自己都已经快忘记了同别人交心的滋味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了。
他的声音很是低沉,又在这其中偏带了些难言的沉痛,“我要是不去,也帮不到他们家的生意,所以就说明白了,她要是不收钱,我下次就不去他们家的店吃饭了。”
苏雅也觉得这一招十分好,微微一笑,便也是打趣的说了一句,“就是这样的啊,那么阿姨后来肯定向你妥协了吧。”
苏雅朝席攸之眨眨眼睛,席攸之回首,苏雅娇小的面容在他深黑的瞳孔里渐渐显现,一时之间倒也是忘记回答什么,或许是一秒,或许是五秒,又或许已经过了十秒,他才感觉到自己有些感动的声音在夜色中慢慢响起。
“这是肯定的啊,不过后来我每次来她都少收钱,我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只得偷偷的每次在给她的钱里面多夹一张钞票,付账后连忙走,都不敢打招呼。”
苏雅笑了,叹道,“没想到攸之哥哥还有逃之夭夭的时候。”
席攸之此时也是不愿意让苏雅笑了,故作老成的问了一句,“难道遇到这件事,你就不会这么做么?”
苏雅此时也知道席攸之的个性了,也不怕他,“如果我是攸之哥哥,我也会这么做,只是还是没有攸之哥哥你做的这么好。”
苏雅心中也是感慨,自己从来没有想象过,原来每个家庭都各有各的不幸,原本她是从来都没有知道过有着这样的不幸运的生活。如今她知道了,心里也是千愁万绪。
自己已经生活在如此幸福的家庭之中了,怎么还能抱怨什么,她看了看席攸之,只觉得自己已经和面前的这个人,思想上已经落了一大截了。
她只知道,愈是了解眼前的这个人,就愈是能知道自己有多么的不足,做的也是不好,心里对席攸之也是佩服万分。若说他人虽是军人,却担当了一部分的社会责任。
她以前,一直认为,部队里的人都是遥不可及的,而如今,在自己的眼里,却又显得触手可及,和他靠的很近很近,仿佛没有距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