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乐琴行的营业面积不大,六十平方米不到的样子,琴行的地中央摆放着两台立式钢琴,以及古筝、竖琴、架子鼓、电子琴等,占去了厅内的大部分空间,弹拨乐器错落有致的被挂在墙上,小提琴放在靠墙的展示柜中,总之,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爱乐琴行经营的乐器很繁杂。
琴行除了营业厅之外,里面还有一间小办公室,以及厨房和卫生间。正在厨房为子女忙乎晚餐的唐一宁,听到营业厅门上挂着的铃铛响起,他胡乱地用系在腰上的围裙擦了擦手,一边解着围裙,一边走出厨房,“你好,小兄弟,想看点什么?”
从此时向后推移六年时间,才是陈楚初见唐一宁的时候。
陈楚清晰的记得,他第一次上门拜见时,他这位老丈人已经知道陈楚此番前来带有求婚的性质,大概是舍不得女儿的缘故,唐一宁从一开始就很排斥陈楚,自始至终紧绷着脸、没个笑模样。
据说,陈楚告辞后,他带去的礼品也成了唐一宁的出气筒,经多见广的唐一宁,捡了一件相对而言价格低一些的,将其狂踢乱踹,自是好一番的泄气。
而今见到年轻了二十岁的唐一宁,陈楚心头暖暖的。
陈楚与唐雨结婚后,唐一宁与妻子也整理了常河的产业,和女儿女婿一道去岭南鹏城生活,虽然陈楚与岳父岳母并不住在一起,但岳父岳母的关怀却无处不在,尤其是对待陈楚,就像对待他们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无微不至的照顾着陈楚夫妇,在很多事情上都让陈楚很感动。
唐一宁从里间出来那一刻,陈楚险些走嘴叫出“爸”来,稍顿了一下,才接言道:“叔……老板,我想报个吉他学习班,您这儿还有名额吗?”
“你是为谁报名啊?他现在的水平怎么样?还会其他乐器吗?”
“我自己报名,嘿嘿,我不会其他乐器,就是想学学吉他……”
“嗯,学一件乐器好啊,咱不说什么陶冶情操的大话,最起码它可解闷怡情,你说是不是?”
“那是,那是,我就是这么想的……”
陈楚知道,唐家虽然不住在琴行,但唐雨和弟弟每天放学后,都要来琴行与爸爸一道吃晚餐,而后再一同回家。
搭腔之际,陈楚在琴行里踅摸了好几眼,也没发现唐雨和他弟弟唐风,哪知他这番行为,却被未来的老丈人理解成了陈楚对爱乐琴行不怎么信任。
“小兄弟,别看咱这琴行面积有点儿小,但到咱这儿的客人,那可都是有一说儿的,喏,你看……”说着,唐一宁指着一面照片墙,“那上面都是名人……”
那上面确有不少名人,其中有几个人,在未来的娱乐圈中,还是响当当的人物呢。但陈楚知道,这些照片其实都是唐雨的母亲王娇,借着工作之便,趁那些名人来常河走穴之时,利用演出的间隙,将名人请来琴行照张像,那完全是面广告墙,在上一世,陈楚与他人合伙的企业的荣誉墙上,还挂着中央首长来视察的照片呢。
“噢,这么多名人啊!”忍着笑,应付着唐一宁,陈楚拉开手包的拉链,“老板,您这儿多少钱一个课时?”
“本来我们琴行的初级吉他班是八十块钱一个课时的,老师水平真高啊!在咱们省数这个!”说着,唐一宁还煞有其事地竖起了拇指,同时瞟了陈楚那将要拉开的手包一眼,“不过,现在学吉他的人不多了,人家老师也去南边儿玩乐队去了……如果,你要是只想学会弹吉他的话,六十块钱一课时咋样?我包你学会!至于你今后有更高一些的要求,那咱们到时候再说。”
“那老师……”
“噢,这你放心,我就能教你,如果我忙不过来,我女儿也能辅导你。”
陈楚自是知晓唐一宁根本不会吉他,心想距媳妇又近了一步,“您女儿是……”
“哦,她在上高中……嗳!你可别小瞧我女儿啊!”提到女儿,唐一宁的神情盈上了骄傲,“实话跟你说,我和我老婆都是咱们‘省歌’的,我本人就是二胡演奏员,所以,我女儿从小就接触乐器,而且学会了好几种,可惜她志不在此啊……不过,她教授你学会弹吉他,绝对是富富有余!你要是学不会,我把钱退给你!”
“我相信你女儿,那这上课时间……“
“嗯,你应该也是上班吧?这么着吧,你每个周日下午来学习吧,如果你觉得时间不方便的话,周一至周五晚上七点以后来琴行也行,我女儿晚上六点多放学……”
偷瞄一下墙上的石英钟,已经快要到六点了,即将要就见到老婆了,尽管心理年龄是成熟得不能再熟了,但陈楚那颗于骤然间变得年轻了二十年的心,竟然不受控地加起速来,“我先报十个课时的吧,学不会再加……”
说着,陈楚把手包里那一沓出差办事备用的公款掏了出来,从中数出六张递给了唐一宁,心中却有所惋惜那几张钱的品相:
这可是崭新的第四套人民币呀!蓝瓦瓦的,真是……
没想到年纪轻轻的陈楚,竟一下子掏出一沓钱,凭感觉目测大约有一万多块,这让唐一宁挺吃惊的。
唐一宁一直觉得陈楚应该是工薪阶层中的一员,因为他停薪留职前的薪水也不过是每月五百多块钱,忽见陈楚拿出这么多钱来,唐一宁的思维出现了一瞬的停顿,待看清了陈楚手包的品牌是登喜路时,唐一宁有些后悔自己出价过低,他捏着那六张钱,在心中想着:
但愿这小子比较笨,可以多挣他几个……
陈楚没有留意唐一宁的神色,他只是一眼一眼地催着石英钟上的时针快点前进,就在陈楚暗地琢磨找个什么话题、来延缓唐一宁开收据之时,营业厅玻璃门上挂的铃铛忽然响了起来。
陈楚怀着激动的心情,猛地转身看向门口,却见一位十四、五岁、穿着一件厚厚羽绒大衣的小胖子、气喘吁吁地走了进来,显见是一路奔跑而回。
陈楚见到唐风的时候,比见岳父岳母时要晚大半年,那时候唐风正在京城读大学,虽说他曾经看过唐风学生时代的照片,但陈楚挺难把自己上一世那位英朗帅气的小舅子,与眼前这个小胖子挂上钩。
唐风进了门好像根本没有看到他未来的偶像一般,丝毫没有理会陈楚的点头示意,而是一边挺费力地从肩头往下摘书包,一边走过陈楚,“爸,今晚有好吃的吗?”
“一天天的就知道吃!瞅瞅你,都胖成啥样了!”虽是斥责之音,但唐一宁却是满脸盈笑,可见其对儿子的溺爱,他追着儿子那即将消失于厨房之内的背影喊道:“你姐呢?”
“她在外面和男同学聊天呢。”
陈楚知道,唐雨和弟弟同校,经常一同放学回家,他正在纳闷怎么今天唐风一个人回来了呢,忽听他未来的老婆正在外面跟男同学聊天呢,这让陈楚如何自处:
“老板,那我这个周日就过来听课了……”
道了一声别后,陈楚顾不得唐一宁手挥着收据挽留,他三步并作两步地拉开了营业厅的玻璃门,随着门上铃声大作,陈楚的那颗心又提速了不少:
卧槽!我倒要看看哪个男同学这么鸡粑不长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