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楚四人进来前,这个监号里一共收押了十五个人,在这些人中,有绺窃的、有砸窑的、有致人伤残的、也有偷大牲畜等等,而且大多数都是惯犯。
那个班长,也就是睡在最靠窗的那个三十多岁的精壮汉子,是因为抢劫进来的。
在这十五个人中,有三个人刚才没有动手,其中靠近厕所位置的那两个人,大概是生性老实,为人比较窝囊,在这个团体里排在末位,他俩是不敢跟陈楚他们动手。
但是,剩下那一个没有动手的人,陈楚觉得他很面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后来,在问到他是那里人时,这小子吭哧瘪肚了半晌也没有道出他来自哪里,最后刘军“帮助”了他两下,这小子说出了他来自上岭。
一听这人来自上岭,陈楚立刻就把他跟在上岭初见谢子耀时的那个“交警皮大衣”对上了号,这厮竟然是二驴子。
二驴子被抓进这里实在是够冤的了,那天在常河新天地夜总会,他被自己吓着了,跟梁家哥俩告别后,就跑到住在德全县的从前狱友的家里暂避,哪曾想,他前脚刚进这位狱友的家们,县公安局刑警队的民警,后脚就把二驴子和他的狱友带走了。
原来,二驴子的那位狱友因偷盗县农机厂仓库的案子被破了,二驴子就这样被搂草打兔子般的弄进了看守所,如今,他那位狱友,正在隔壁挨葛大辉一伙收拾呢。
作为被判过大刑的二驴子,最为熟悉看守所的生存法则,所以,他在两天前初入这个监号时,又是提“老人儿”、又是撂话的,把那个班长给忽悠住了,这才免去了一通胖揍。
可是,在他进来时,因身上携带让陈楚得到了季洁的那种药,二驴子不由被德全县公安局预审科重点关注,抗衡了两天不到的时间,二驴子把常河市新天地夜总会的那件事,交待了出去。
今天,两天两夜没有合眼的二驴子,刚刚回到这间监号不久,正在那里坐着睡觉呢,陈楚他们就进来了。
直到开打时,二驴子才朦朦胧胧的醒来,他正要上去帮助众人,忽然,二驴子看到了陈楚,这小子的脑瓜子立马就精神了,此时的他,真的很怕陈楚。
再加上陈楚三人已经初步的控制了局面,二驴子才更加老实的坐在地铺上,以至于有个小子被刘猛打倒在他怀里,二驴子也没敢扶一把,或者是推一下。
“我去,真是有缘呐!”认出了二驴子,陈楚一边弯腰伸手,把二驴子从那一溜蹲着的光头中拉出来,一边笑道:“你是赵飞的同学吧?你是咋进来的呀?”
“我……”
与其说二驴子怕陈楚,不如说二驴子害怕季洁,曾几何时,赵飞把季洁描绘得必须仰视才见,再通过梁家兄弟的伤势作印证,二驴子对季洁更是惶惶然了。
那天在新天地咖啡厅里,通过观察,二驴子觉得陈楚与季洁的关系相当亲密,见陈楚已经知道了“二驴子”这个名号,却并没有对二驴子发难,由此,二驴子判断出,陈楚和季洁两人应该是没有去新天地做调查,所以他稍微的胆壮了一些:
“我是被牵连进来的,三天前,我来看住在德全的一个朋友,谁知道这小子又犯事儿了,结果,我刚进他家门,酒还没烫好呢,就被整这儿来了。”
“那你是冤枉的呀?”
“那可不,德全县公安局的预审,已经审我两天了,我刚被放回来睡觉,你们就进来了,陈哥,你们是因为啥呀?”
“我们因为打架……”信口应了一句,想到这二驴子是赵飞的同学,根据二驴子的话语,陈楚自以为德全县局的预审科也没审出什么来,于是他安慰道:“二驴子,别怕,既然咱们有缘,等明天我托人把你也整出去!”
闻得陈楚此言,二驴子差点没抽自己一记耳光:
卧槽!不过就是个打架,这小子从这里走出去应该是轻而易举的,明天他就会知道我在常河新天地干过的事儿,那……
想到明天陈楚就会从预审科那里,知道二驴子曾经对他下过的黑手,那么,陈楚一定会找人在号里狠狠的折磨他二驴子,想到此,二驴子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战。
陈楚刚才所说的,确实是他心中所想,能在这里看到二驴子,就是一种缘分,所以,在二驴子后怕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时,陈楚在暗地里琢磨明天怎么跟何卫卫、或姚劲松求来的人开口呢:
这件事最终还得老姚或者何家解决,如果是老姚求人来捞他儿子和我的话,我提一下二驴子应该没问题,要是何卫卫的话,我还真有点儿不好开口,毕竟何卫卫还要把刘猛、刘军捞出去……
因为在心里琢磨着事情,陈楚的眼神不免有些直,其实他自己什么也没看见,可是被他“盯”着的那位,却倍感后脊发凉,这位是铺位靠近厕所,没有敢出手的两位之一,“大哥,我……我是德全县财政局的,因为挪用专项资金炒股,而被……”
“啥?”陈楚闻言一愣,待那位三十多岁还管他叫大哥的文质彬彬的瘦弱男子,又把所犯的事情讲了一遍,陈楚这才笑了笑,问道:“在德全能炒股吗?”
在陈楚的记忆中,九五年时,股票经纪业务似乎还没有进入县城,那个挪用公款的人,马上印证了这一点。
“在德全炒不了,我在常河省图书馆副楼的二楼炒……”
“噢,你在省信托大厅?还是在市工行大厅?”一听这人跟自己楼上楼下,陈楚不免来了兴致,“你挪用了多少哇?赔了吧?”
“我在市工行的股票大厅……”应了一声后,那人叹了一口气,“其实吧,那些钱都是我们科长挪用的,我只是负责炒股,我并不知道这笔钱是挪用的专项款……嗯,是赔了,一百万的资金,赔进去三成多……”
“那你们科长呢?”
“听说他被押在滨江市。”
陈楚点点头,有些为这个人可惜,“那你怎么办?说怎么处理你了吗?”
“唉!我的事情都交待清楚了,这两天他们……”那人用眼睛快速的往人多的那边一溜,示意他所言的他们,就是这个监号里的这些人,“他们说,再怎么从轻发落,三年劳教我也跑不了!”
“他们懂个屁!”陈楚不屑地扫了“他们”一眼,而后挺惋惜的说道:“不管这件事儿最终如何处理,恐怕你的工作保不住了……你哪个学校毕业的?”
“滨江市财贸学院。”
“炒几年股了?”
“快三年了。”
“你以往在股市的成绩咋样?”
“就是因为我炒的不错,所以我们科长才……唉!”
陈楚与这人好似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其实陈楚是在打听这人的根底,在陈楚的记忆中,在九五年,大学生就业还很容易,尽管陈氏国际以外企的名义,招一些受过高等教育的员工,应该不困难,但是,陈楚觉得眼前这个人,跟他很投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