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若音就住进了冷宫。从她第一次进冷宫去接姐姐出来时,她就怕极了冷宫的萧索。如今自己亲自住了进来,竟不那样觉得了。
她天天都想念方于谦,还会想念太后,她应该是有劝过皇上的吧。只是她自己心里清楚,皇上的性格与自己是一样的倔强。
除了冷宫里没有人伺候外,有姐姐若萍陪着,其实日子并不是那么难过。眨眼间,也己经将近半个月了。
[姐姐,为什么你要与我一同进冷宫呢,皇上他并没有罚你不是吗?]她侧着头看着在一旁洗衣的姐姐,这一段日子都是她在照顾她。
这让她不仅想起当初进宫时爹娘的嘱咐,他们要她保护好姐姐。目前看来,她是要让他们失望了吧。因为如今,连她自个儿也进了这不见天日的地方了。
[傻若音,你在说什么胡话。]若萍继续敲打着衣服,撂起垂落额角的发丝,瞪了她一眼。[姐姐本就是在冷宫里的,现在也只不过是回到原点而己。]
她想了想又说到,[更何况,让你一个人进这里我也舍不得。从小爹娘就疼你,舍不得你受一丁点委屈,姐姐不能让你受苦。]
这番话,刺激得从来不言哭泣的若音居然有了想哭的冲动。自进宫以来,与师兄的相思煎熬,与皇上的爱怨纠葛,从来都没有让她哭过。
她忙不迭的抬起头,这才觉得好过一点。[姐姐,我们会出去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就是这么相信的。她不信自己会一直在这冷宫里,宫外不是还有师兄在等她的么?
[希望吧。]若萍不置可否的笑笑,她一个从冷宫进了又出,出了又进的人己经不想再去计较待在哪了。只要她知道喜欢的人还过得好,她就己经心满意足了。想着,她又拿起手中的棍子,敲着盆子里的衣物。
蓦地,从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除了偶尔来添置东西的侍卫外,这声敲门声响得实在突兀。姐妹俩相视望了一望,若萍站起身来去开门。
打开门后,若音就用若萍张的手臂看到了门外的人。
那是她昔日的侍女彩荷,这么久己来,她从未出现在这里过。今天来又是为的什么呢?
若萍也认出了她,松开了手让她进了院子。
[奴婢见过娘娘。]彩荷施了施礼,将手中的东西放下。
若音看出了她的颤抖,彩荷给她的感觉一直就是怯懦的。她还记得那次在御花园,自己与潘贵妃起冲突的时候,她曾担心的拉扯着她的衣袖。
[不用多礼了,我早己经不是什么娘娘。]若音自嘲的笑了,复又抬起眸子看着她。[这么久来都没有见过你,你还好吗?]
她一走进冷宫后,原本侍候她的宫女们不知道都被带去了哪。
[还好,皇上为我们这些奴婢安排了新的主子。]她依然是颤抖着,看在若萍的眼里,让她不觉得皱起了眉。现在她们这样,能够想到来看望她们就算是有心了吧,这样想着她就又走到了木盆旁,重新刷起衣服来。
[那便好了。]若音点了点头,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过来。
可是彩荷慌张的摇着头,口里直嚷着不敢。
[今天奴婢来这里,是想报答娘娘以前对奴婢的大恩大德。特地做了一些糕点,在这里天寒地冻的,想必娘娘受了不少苦吧。]彩荷低着头,不肯直视若音灿亮的眸子。
[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苦。]若音笑了,有人还记得她的好,愿意来看她就很高兴了。她故作轻快的笑着。[带了什么好吃的了,让我尝尝。]
彩荷一听到她的话,几乎是慌张的提起之前一直放在手上的竹蓝,从里面端出一盘模样精致的糕点。
[这是奴婢亲手做的桂花糕,虽然做得不好,还请娘娘笑纳。]她抖着手将篮子里的盘子端出来,递给若音。中间还因为抖得太厉害,差点抖翻了盘子。
若音不以为意,以为她是生性胆小,开心的接过了那盘糕点。
[看上去好像很好吃的样子,谢谢你了,一起来吃吧。]她提出邀约,也向姐姐招手让她过来一同品尝。若萍摇了摇头,她的双手湿濡,又有活没干完,是以坐着没动。
而彩荷则是慌忙的摇着头,恐慌的连声说着。[不,不,不用了。娘娘你吃吧!]
若音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捻起了盘中的糕点,轻咬了一口放进嘴里。
[不错呢,入口即化,想不到你的厨艺会这么好。]她不断赞美着彩荷。
彩荷见她吃下了糕点,双眼心虚的看向别处,然后怯懦的开口。[娘娘觉得好吃,那就是奴婢的荣幸了。既然娘娘觉得好吃,那奴婢就先告退了。]她咬了咬唇,然后又颤着嗓音说。[下次……下次奴婢……会带更好吃的东西送给娘娘。]
说完后,不经若音同意,就慌忙的离开了冷宫。那仓促的背影让若音觉得奇怪,却想不出哪里不对劲。
[姐姐,没想到这个丫头手艺还不错呢。]她又咬着盘中的糕点,甚至端着盘子递向对面的若萍。[喏,你也来吃吧,真的很……好……好吃。]
等不及若萍反应过来,盘子掉在地上破碎的声音惊得她跳起来。抬起头看过去,竟看到若音柔弱的身子像断线的风筝无力的跌下来。
[妹妹……妹妹!]若萍慌乱的惊喊,扶着她弱如柳的身体。怎么会这样,怎么好好的突然会这样。她的视线扫向洒落在地上的糕点,是这糕点,是这糕点出了问题。
若音痛苦的皱着眉,然后一股腥甜串至喉间,她不由的倾身吐了出来。
血。而那血……是黑色的。
[妹妹!你振作点,我现在去叫御医。你一定要振作!!]若萍顾不了太多,那黑色的血震摄住了她。在她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皇上,皇上!
她将若音放在平地,不顾若音的劝慰,提起衣裙没命的狂奔。
她不断的在心里默念所有的真神,希望他们可以保佑若音没事。双脚更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朝皇宫议事厅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