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巧也巧,受木灵那招“堙灭流光”妖力流的影响,那座原来的墓地地下的黄土出现了大规模的沙化现象,两人从二十米的高空笔直坠下,也不会受很严重的伤,只是冲力过大,落地的时候竟溅起两三丈高的环形沙浪,像一波小型的海潮,场面十分壮观!
“咳、咳、咳……”两个孩子吃了一嘴巴的泥沙,猛咳不止,木灵继披血衣之后,又成了个泥人,浑身脏兮兮的,和平时极爱干净的她倒显得完全不搭边了,梳整的头发变得凌乱不堪,脸上红、黄、白三种颜色交合在一起,很像只花猫,却又不像花猫那般富有生气。
“刚刚那一下,真有点悬啊……”咳出了口鼻中的污物之后,云天用食指刮了两下鼻梁,看着腹部那三道鲜红的爪印,有些后怕地抹了一把额角的虚汗,同时抽出另一只手扶着木灵站了起来,可是动作幅度过大,扯到了小腹的伤口,在旁人眼里或许很疼,但比起他过去几年来受的折磨,这点伤痛就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以这样奇葩的方式逃他的狙击箭,能想出的你也是朵奇葩啊!”木灵感知能力确实下降了不少,若不是云天及时出手她恐怕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现在回想起划过自己头顶的那一道白光,她不禁有些敬佩云天那时的做法,就如同一个人被毒蛇咬伤了手掌,为了不让毒素蔓延至全身而砍掉整只手一样,这种舍车保帅的行为,其实是需要很大勇气的!
但即便逃过一劫,她现在的身体根本不容乐观,一只胳膊要完全搭在云天肩上才能站得起身,浑身的伤口上都沾满了泥沙,疼得她嘶哑咧嘴。
“你这是在夸我吗?”云天听到木灵这句亦贬亦褒的话语,回了一个不明所以的目光。平日里凶气逼人的血色单瞳在此刻却显得有些呆萌可爱,再加上脸蛋两边用泥土描上的两朵小花,那模样简直滑稽极了!
“哈哈!”木灵嘴角一扬,轻笑出声,那一身伤痛的感觉仿佛也淡了不少似的。
……
“切,狙击死角!”远方的竹林深处,那个趴在地上的男子有些心烦意燥,前一秒还信心百倍的连瞬间拧成了麻花,牙齿被他咬得咯噔作响,额角的十字路口欢快地跳跃着,但纵使内心万分不悦,对于现在木灵两人的位置他也毫无办法,因为木灵的“堙灭流光”将那里的地面轰出了一个很深的环状沙坑,他趴在地面是狙击不到在海拔以下的两人的。
“然而,你们还是得死,以为躲开这一箭,逼死火俊英就金蝉脱壳了?哼哼,年轻啊,小鬼就是小鬼……”当几十里外那两个披着红色长袍的高大身影,映入男人特殊的眼帘时,他紧皱的眉头瞬间松了开来,怒意平息了不少,眼神里剩下的,仅是不屑与戏谑,“这一劫,你们是别想逃过去了!”
……
“二位好啊,还记得在下吗?阎王在阴间设置了酒席,恭候二位大驾,特命我等出来迎接,请吧!”这一声阴阳怪气的叫唤让两人的心咯噔一跳,不约而同地转身,却错愕地发现一个熟悉的老成身影就在不远处看着他们,手里抓着一根明显有修补痕迹的石杖,嘴角带着笑意,残破的红色法袍仿若死神的披风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是你!火天啸,你没有死?”木灵眼皮一跳!
“哈哈,我怎么会死?你要怪就怪你那人面妖朋友心慈手软,留了我一条命!我一直在原地冥想,早在你和火俊英血拼之前我就恢复了六成功力,离开了这座坟地暂避锋芒,为的就是坐收渔翁之利,而且,我们火家族第六长老也赶来了,还帮我修好了石杖,这回是任你们插了翅膀也难飞啊!”火天啸狞笑,若是之前他绝不敢这么嚣张,可是木灵现在已经兵粮寸断,彻底构不成威胁,就这么盯着她不让她自疗也会自然死亡,云天状态差的没边,看他的气色,妖力撑死了还剩三成,那有什么用?事到临头,还有谁能阻止他装逼?哈哈,这种感觉真不是一般的爽啊!
“你们已经是两个死人!”同时,火天啸身旁那个长老也上前一步,不屑地朝两人竖了个中指,他身着同样的一件红**法袍,武器是一把小型的弯道,附着深蓝色的火焰,气场既比不上妖化后的木灵,又不能媲美满状态时的云天,但在这种情况下,对他们也算是相当致命的毒牙!
听了火家族两个长老的话,云天的脸色变得阴晴不定,木灵尝试着引出一丝妖力或法力,但是这种伤势下还要勉强,她的后果可想而知,妖力久久没有引出一点,但胸口却是越加地疼痛,喉咙一甜,一股鲜血便从其颅腔直接喷出!
“别勉强!”云天拍了拍脸色惨白的木灵的背,同时眉头越皱越深,看来小灵的身体彻底到了极限,连一丝法力都提不出来,这种情况就意味着无法用医疗魔法自救,这样下去,木灵会不打自亡,云天根本无能为力,因为他自己,不可能带着木灵从这片地域逃出升天,找人医治。
“云天,你刚刚的冥想……恢复的法力……是多少?”就在云天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虚弱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她说的很轻,透着深深的病态,不知道是不想让别人听到,还是这个女孩如今,已经扯不出她那如银铃般欢快的嗓门。
“两成……多一点吧……”云天的声音没有多大的底气,他那个“多一点”更是细若蚊蝇,说实话,他真不想亲手浇灭这个女孩心中的希望,但是他实在没有本钱,说出令她满意的答案,实际上他恢复的法力只有一成,刚才为了躲开那记狙击箭用了一招血龙爪,已经见底了……
“是吗?”木灵的目光暗淡下来,神情中有意思掩饰不住的落寞,云天的答案与她的期盼相差甚远,但又何尝不在意料之中?冥想这招魔法是她在云天养伤之际教给他的,如今刚刚入门,怎么能与那个在火家族呆了几十年的火天啸相媲美?自己在期望什么呢?
“天焱,夺魂虎焰刀!”站在火天啸旁的那个长老率先出手,一把残月般的弯刀在半空中比划了一个圆圈的形状,刀上附着的蓝焰随着他画出的轨迹环成了一个火圈,像是马戏团里用来表演的火圈一样,还别说,一只通体发蓝的虎灵,即刻便从圈子里蹿了出来,身长五米,身子上尽是些火焰烙成的纹路,双目圆凸,仿若两个鸡蛋一般又大又鼓,一幅尖牙在月下闪耀着一股寒渗的银光,很是骇人!
“去!”那长老弯刀一落,那只幽蓝色的虎灵便朝云天二人扑去,脚步在地上踏出一个个坑洞,一阵阵摄人的狂吼很是逼真!
“碎石之血!”知道女孩这时已没有战斗的能力,云天眼疾手快地把木灵拉倒身后,一股暴戾的妖力迅速在其双爪生成,只可惜那层妖力比他以往的光辉逊色了不知一筹,他企图抵挡那只猛虎疯狂的扑击,奈何自己这点妖力已和枯井提水无异,完全是挤出来的,那点力量在对方来势汹汹的攻击前显得是那样的渺小!
这一击结结实实地打到了他的身上,猛虎的利爪在他胸口划出一道狰狞的血痕,可是对方却没有趁势将云天杀死,在划了他一爪后便将那只虎灵撤走,两个长老的脸上都带着一丝玩味儿的笑容,他们貌似不打算就这样结果云天二人,而是想让他们在受尽折磨之后含恨倒地,甚至失血过多而亡!
云天气得心里如火焚一般,可是他对这两个嚣张的长老毫无办法,现在他的妖力再也挤不出一丝,甚至连自尽的力量都没有了,只要这两个混蛋愿意,他或许真会在他们面前饱受屈辱地死去。
这种屈辱他小时候受的很多,犹记得他第一次杀人的时候,那三个人死之前也是这样威风无比,最终死在他了失控的妖血之下,可这一次不一样,这两个人不比那几个凡人,他们是有修为的魔法师,况且凭他现在的状态,也杀不了他们了……
不过至少在死之前,也要让她逃走!
那个真正告诉他生活意义的女孩,他的第一个朋友……
“对了小灵,我想到一个办法,你可以喝我体内的真血,我的真血中有大量的妖力精华,你只要吸取一滴,就能恢复一个奥义的法力!”云天眼睛盯着那两个长老,用低沉的语气对身后的木灵说道,既是为了不让他们两个听见,又表明了他的决心!
“真的,那如果吸取两滴,能不能恢复两个奥义的法力?”身后的木灵一听,眼里蓦然出现一丝光芒,语气中有种压抑不住的兴奋。
“不可以!妖兽的真血有种非比寻常的毒素,普通人喝一滴就会死,就算是魔法师,摄入的量也绝不能超过一滴!”云天肃重地说道,他的语气非比寻常的沉重,真血不比其他的血液,暴戾异常,利用起来必须十分谨慎,摄入量少了起不到效果,多了会毙命在当场,容不得半分的差错!
“可,如果是仅仅一个奥义的话……”木灵的脸都白了,云天的话就好似一盆冷水倒在他头上,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又熄灭了,“我没有把握利用它让我们两个都逃脱,应该说不可能……”
“我知道!”云天心里再清楚不过,他透过那只血色单瞳看的出来,木灵主修的是偏辅助型的魔法,“堙灭流光”只是其中为数极为稀少的一个攻击型奥义,而不管哪个辅助型的魔法都能轻易地逃脱,可问题是,它只能施展在自己身上……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想到他和木灵的初遇,到养伤,到那场改变了他一生的赛跑……仔细想来,如果自己没有执着于恢复人身那可笑的理念,如果自己能早一点放下龙关村的那段过去,或许这场混战打一开始就不会发生,如果自己没有提议回法玄门,如果他就在法玄门四周的竹林定居,或许他能够和木灵做一辈子的好朋友,或许他能如木灵当时所说的,感受到生活的美好,开始一段崭新的人生,可是这一切都被他自己毁了,因为他的奢求,他希望能在人族部落博得一个平等的地位,却不知道这对他而言是个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他没有珍惜木灵这个来之不易的好朋友,是他自己选择了这一条灭亡之路……
现在他能做的,就是让木灵,走出自己这条灭亡之路!
“你能跑掉,就够了!我,早就是个该死之人……”云天满脸的自嘲,苍白如雪的嘴唇,强行撑起了一抹笑容,比挂在云间的残月更加惨淡,蓬乱如草堆的头发像是在枯萎,血色的单瞳角落,一股黑色的不明液体缓缓落下……
说着,云天便准备取出身体中的真血,可是在这关键的时候,木灵说话了……
“抱歉,这种事情我做不到!而且,我没有走的理由,我即便走掉也会被追回来,要走的应该是你才对!”木灵听着云天的话,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制止了云天取出真血的动作,如果两人都可以逃脱,或许她不会阻止云天这时疯狂的举动,但如果只为了自己活命的自私,那是不可能对提出这般无理的要求,而且她自己才是那个真正引起混战的罪魁祸首!
……
在这一刻,她似乎也下定了决心,深绿色的瞳孔中是浓浓的坚毅与执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