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赌会余热未尽,花雪月又连续纪念了几场。金城是鱼龙混杂之地,仙近年尾,赌会更是接连不断,八方豪客尽汇于此。若想打听消息,赌场无疑是个好去处。大赌会上红狐与花雪月算是结识了,有他帮忙寻找花莲会更为简单。
花雪月和玉娇蓉都已提前得到蝴蝶和玉明的通知,于三天前就开始找花莲,可苦无线索。花莲就像一片雪花飘落大地,无影无踪。
唯一的线索只有红狐与花莲的心灵感应,她能感觉到花莲一定是东行了。可是,他为何要去东方?
狐狸喜欢热闹,更喜欢凑热闹,但现在不同了,她正有狐狸像豹子转变着,不由自主的趋向去冷僻和独行。以前她有赌必赌,现在她是甘心做个看客。
五日来,她日思夜想,无不是花莲,心痛之余还是心痛,她想置身于热闹之中,让热闹来填充内心的空虚和冷寂。
旁观与当局的感觉就是不同,对于赌,通常只有当局才能体会其中乐趣,不过像红狐此时的心境和处境,旁观更有一番滋味,想自己也曾经那样,威风八面,大呼小叫,癫癫狂狂疯疯傻傻,不禁觉得好笑,都说过往如云烟,可每当心冷如霜了,这云烟总会凝聚成雪,霜上加雪,让人冷不自禁。
她也旁听着他们的胡扯,有人说起纳兰冰河,她不忍听下去,却不得不听下去。她又听到虞飞,听到梵天钧,听到龙千烨,听到飞将军,听到蓝湛,也听到孔明,一声声如鞭子般抽打在心上。
玉娇蓉劝她道:“你还是回去睡吧,这里有我呢!”
红狐朦胧的摇摇头,苦笑道:“我何苦要逃避自己的心呢,听听也好,挺关心他们的。”她与泪水已接下不解之缘,那云烟也要凝结成泪的,“你知道吗,其实,其实我一点也不骚——”
玉娇蓉心痛一怔,她听得出来,那个“骚”字狐狸说的好艰难,如吞刀。
红狐有吞刀道:“我在冰雪中练剑,日子久了就染上寒毒,我这寒毒没法子解除,每到月圆的时候就会发作,我害怕那种痛,那真是好痛,唯一能克制寒毒的办法就是吸收男人的阳气,所以我才——”
“别说了,我理解。”玉娇蓉忙握住狐狸冰凉的手,感到她的身子几乎要碎了。
没有哪个女人天生就是骚的。
红狐又咽刀道:“我当初找花莲就是想吸收他的力量,他的阳气可以彻底解除我的寒毒,可是我第一眼看见他——,他好傻,傻的跟个孩子似的。”说到此狐狸抽搐了一笑,“我把他耍的团团转呢,我把他收了做活计,其实我没安好心,我是想给他是美人计,让他主动献身给我。就算在那段日子里我也要不停的找男人,我突然产生了一种负罪感。他也劝过我,他说你这样不好。我就骂他说,你小屁孩儿懂什么,老娘我愿意,你要是看不惯你要我呀!他当时就没话说了,可这孩子不会撒谎,他竟然说,我确实很想要你,不过是要你的心。我也看得出来,他喜欢我,可他不敢说,他也一定顾忌到我这身子吧,他是花家人,他的女人必须要是处女,可我不行。我知道,我们的相遇本来就是一种悲剧。那个月我吸收的阳气不够,到月圆时寒毒还是发作了,我逃到山上去,差点就被冻死了,等我醒来时,我都不敢相信,我竟然在他怀里,他被我冻得全身都在发抖,我当场就打了他。他说,你怎么不点火呢。我不想跟他解释什么,我这寒毒一旦发作起来我就不能沾一点火气,要不然我会一半身子是冰一半身子是火,那种痛我更忍受不了,火气也会加重寒毒。可是我很纳闷,这傻小子竟然也没点火,我就问他,你怎么也不点火。你猜他说什么,他说忘了,他说他出门太急,没有带火器,而且他一碰我我就把他死死抱住,他说他也腾不出手来点火。这个笨蛋哪!”
红狐突然噎住,想要呕吐。
“那你现在——”
“我没事了,为了救我他毕竟还是那么做了,他把我复活,也解了我的寒毒,我这命是他的,我一定要找到他。”
“你寒毒的秘密他知道吗?”
“他不知道,每个人都有点难以启齿的秘密,这会伤他的心,姐姐,你后悔嫁给花家的人吗?”
玉娇蓉笑道:“我从不后悔,你如果找到花莲了也一定要嫁给他,然后把你的秘密告诉他。”
这时花雪月急匆匆的过来:“有人说见到花莲了,在玉梨湾。”
“玉梨湾!”红狐恍然顿悟,“那是剑皇的家,他原来去找剑皇了。”
玉梨湾是一片湖,湖畔梨花万顷,湖心有一座小坞,剑皇便安家于坞上,取名为梨园。
城不可一日无主,花雪月脱不开身,红狐便和玉娇蓉一起赶往玉梨湾,狐狸心急如箭,恨不能一气飞过去,当夜又是失眠。
玉梨湾在金城东南,相距有百里,二人一早就出发,带上几个随从,快马加鞭,中午便到达。玉梨湾鲜有人拜访,雪白大地上罕见人迹,只留有些稀疏的鸟兽足印,万梨寂寞,湖已冰冻。
天气晴朗,那个小坞一眼可见,众人都下了马,玉娇蓉留随从在湖边等,她和狐狸踏雪跑过去。
狐狸有种不祥预感,如果花莲真在这里,那他们的灵犀感觉应该越来越强烈才对,可并非如此。
终于踏上小坞,昨夜又下过大雪,今年的雪异常的多,整个小坞上不见一片足迹,一方梨园簇拥着一座小楼,每株梨树下的雪都比别处要厚,却不像是堆积的,应该是有人为梨树抖落了枝干积雪,否则梨枝会折断,红狐也有为梅抖雪的嗜好。
红狐率先奔向小楼,心在缩紧,小楼前有个小小的院子,院子里摆着个小小的木马,这木马身上没有雪,干干净净的像是刚被打扫过,马背和马耳被磨得十分光滑,显是小公主经常骑着它玩,木马的两道弯轨嵌进雪里,却不像是等雪后再放到那里,而似乎是先摆在那里,然后才下雪。
整个院子只有这木马怪异,红狐和玉娇蓉同时走向它。玉娇蓉轻轻一按马头,木马摇动起来,肚子里发出哗铃铃的声音:“里面是空的,要不要打开看看。”
红狐已心寒意冷,因为她听不到楼里有人生,剑皇一家和花莲定已不在,可他们去哪儿了,是主动离开的还是——
“等一下!”红狐拦住玉娇蓉探向木马的手,“我们先进屋去看看。”
玉娇蓉攥住红狐的手腕:“没事的,千万小心。”
红狐去开门,并没有什么暗算,屋内一切正常,稍显异常的只有屋顶上那吊灯,这吊灯制作的异常精美,为七盏莲花,七根茎交织成一只手臂,手臂挂满串串铃铛,像帘子,开门时涌进一股微风,吹动这铃帘哗铃铃想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