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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签约客户

其他大学都已经开始放暑假了,就我们这里还在积极的准备期末考试。我觉得今年可能要挂科,因为我现在根本就没有看书的心情。这不,吴丙超一大早就咣咣凿门,非得让我把昨天的事说个明白。这活爹啊,昨晚就跟我纠缠不休,我好说歹说才和他商量好等明天再告诉他这些事,现在天也晚了,先回去睡觉。

我怕在寝室里被人听了去,就和吴丙超一起去了操场,我们一边顺着跑道走着,我一边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他。首先,这是一部不明来历的手机;其次,它能够预言出一个人的死亡时间;最后,我为了救王佳琪的命利用了吴丙超好同志。我能看得出吴丙超还想听得再具体点,但我也就知道这么多了。吴丙超拿过了手机摆弄了半天,“哎?我也一个劲的想王佳琪,怎么这手机没反应啊?”

我说,“你别玩了,这东西可能已经和我绑定了。”我从他手里抢回了手机。

“那你用这玩意看看我,看我能活到哪年。”丙超的混劲儿又上来了。我干脆玩玩他,我掏出手机,凝视了一会,然后大惊失色道:“完了!丙超,你今天中午就会死!”

我偷眼瞧丙超,只见他嘴都歪了,表情凝固,一动不动。我怕把他吓坏了,忙跟他说是开玩笑呢,这家伙缓了半天才回过神来,然后满操场的追我,嘴里喊着,“我非坐死你不可!”真把我牙都乐碎了,这大块头原来还这么惜命,这么不禁吓。

其实不仅是丙超,就连我也有许多的疑问解答不了,所以我决定去找杨易问个清楚。我在学校里除了本班同学以外,没有多少朋友,我只有用手机和杨易联系了,我拨通了电话,那边传来杨易的声音,“是昨天的那个人吗?”

“对,是我。”我知道在他的手机上也是不显示号码的,“我有一些问题,希望你能和我谈谈。”

“这样……”他犹豫了一下,“好吧,中午食堂见。”

寝里的哥们儿正在做小条准备明天的考试,我却为了一部手机伤神。中午时分,我们在食堂碰面了,期末大家都没课,按点吃饭的人不多,我们找了个角落里的桌子坐下,然后我就开始发问了。

“这手机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造的?”

杨易推了下眼镜,我发现只要是戴眼镜的人都有这个习惯动作,“谁发明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是‘公司’的新产品,要在一些人群中进行试用。”

这答案说跟没说差不多,“那你是怎么得到手机的?”我接着问。

“应该和你一样吧,我收到一个邮包,寄件地址估计也是假的。”

“你昨天说送你手机的那个人告诉了你获取死亡方式的办法,现在怎么又说手机是邮包寄来的呢?”我觉得他还在撒谎。

“真的是邮包寄来的,”杨易说,“我和你一样,刚开始觉得很奇怪,后来当我得知手机的特殊功用时我更是感觉害怕了。我在邮包中发现一张卡片,上面写了一个电话号码,我试着拨过去,然后就有一个接线员问我需要什么帮助。我就问她这手机是怎么回事,她说这是他们公司的最新产品,随机发送到某些人手中作试用测试。”

杨易掏出了手机,“我随后又问了一些关于手机功能方面的问题,她告诉我,这部手机开始只是处于一种未激活的试用阶段,只有拨通卡片上的号码才能激活签约使用效果。”

“什么卡片?”我问他,“我怎么没见过什么号码。”

“不应该啊,你看。”杨易掏出了张卡片,白色的,很薄,很不起眼,就像邮包中防震荡的填充物一样,我心想,肯定是被我连包裹一起扔掉了。

我在心里记下了卡片上的号码,然后问道:“手机激活以后又会怎样?”

杨易看起来有些不耐烦,他站起身来,“你最好是给这个号码打个电话,有人会详细的告诉你。我们明天还有考试,我得回去了。”说完径自转身走了。

我打心里不喜欢这个人,但是他毕竟救过王佳琪,只好忍了。我见旁边没人,就用我的山寨机拨打刚刚记住的那个号码,让我意外的是,电话里竟提示我拨打的是空号,我又重拨了几遍,依旧如此。不会啊,我虽说不是很聪明,但是区区几个号码还应该是过目不忘的!想了一会,我又试着用这部特殊的手机拨号,原本毫无反应的键盘,就在我按下这组号码中的最后一个数字时,屏幕亮了。听筒里传出女人甜美的声音。

“您好,这里是赛尔公司,我是第103号话务员,很高兴为您服务。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我,哦,你好”我此时莫名紧张起来,不知说什么好,我平静了一下,然后说道:“我想问一下,你们公司的手机该怎么由试用状态转换为签约状态?”

“您好,因为您是第一次打进电话,所以根据公司规定,我要向您简单说下手机的用法。这部手机不需要安装SIM卡,只要集中精神想着一个人就会和这个人的内心建立连接,由于本产品还未经过人群测试,不知道是否有其他副作用,所以本次特抽选一些客户作为测试样体。”

“副作用?!”我一听可能会有副作用,就感到有些紧张。

“请您放心,目前机器属于未激活状态,功能还未完全开放,所以产生副作用的可能几乎为零。本次测试纯属自愿行为,如果您愿意接受测试,只需拨打此号码,通过人工方式把机器的状态激活为签约状态,即可开放机器的全部功能。对于此次测试所会造成的后果,要由客户自己完全负责。所以请您考虑清楚再做决定。”

一切后果自负,这是典型的霸王条款啊,看来杨易他一定是已经激活手机了,我们原来都是实验用的小白鼠,我该不该签约呢?还是干脆扔了这个倒霉的手机算了,有了它虽然能够洞悉别人的内心,但是却要背负起分享他人死亡时间的包袱,而且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副作用。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电话里的接线员说话了,“请您做出决定后再拨打此号码,感谢您的使用,再见。”

电话没有声音了,我也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坐在那里发呆。突然,电话响了,是我的山寨机响了,吓我一跳。

电话是我们部长打来的,我进了大学以后,曾尝试着改变自己,想开始一种全新的生活,所以我自告奋勇的报名加入院宣传部,我有些绘画功底,因此轻松通过。其实宣传部的工作和我预想的不一样,平时就是出个宣传板、布置个舞台布景什么的,都是些幕后默默无闻的工作,所以也没有让我的性格改变多少。部长让我下午过去,说晚上在图书馆楼前有个文艺表演,是某某电脑公司来我们学校做宣传搞的噱头。部长已经是快大四的人了,部里的工作根本没工夫管,所有的事情都摊在我们部员的头上。这不是嘛,第二天就要考试了,也得过去干活!

我把丙超也叫来了,他人高马大的能帮上忙,事实上我一有大活就叫他帮忙,反正他是挂科王,不来帮忙也不会在教室里复习的。

我得承认丙超同志心还是蛮大的,上午刚和他和盘托出了手机的事,现在他就像没事儿人似的,打着哈欠伸着懒腰就过来了,“我说小徐啊,你这又欠我一顿酒啊。”

“快干活吧,这顿酒等回家再请你。”我让他把那些个音箱放到指定位置,“晚上让你坐在第一排,使劲看美女。”

“行。”丙超来神儿了,“要说这精神食粮就是比物质的充实。”

一下午我们都在卖苦力,一走一过的男男女女都得在台子前面驻足一下,问这问那的,到了最后我们都懒得理了。王佳琪也来了一趟,看见我们在,就说了些感谢的话,还给我们每人买了瓶水。看着她袅袅婷婷的背影,我喝了口水,甜的。我有种感觉,王佳琪今天有点腼腆,平时她是大大方方的,今天却不怎么抬头看人,说话也很少,有点没话找话的嫌疑。难道……我做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我想王佳琪是不是对我有好感了呢,由感恩之情变为爱情也说不定啊,也许她之前说的暗恋的对象就是我呢。我决定一有时间就用手机问问她的想法,而一想到手机,我就又想到了关于签约使用的事情,哎,心情一下子由晴转阴。

下午6点整,天还没有全黑,宣传演出准时开始。整个小广场上都是人,这个紧张时期居然还有这么多没正事的。我和丙超坐在第一排,卖苦力的怎么也得有点特权啊。说实话,演出一般,不够一流、二流,充其量三流,不过跳舞的女孩还算漂亮,身材也正点。

我们几乎就是坐在她们裙子底下看演出,还真就没看清女孩们的长相,光记住她们内裤的颜色了。当女孩们在台上劲歌热舞时,后面的人开始不安分了,纷纷向前挤着。我站起来维持一下现场的秩序,这时我在人群中发现一张熟悉的面孔——杨易,他挤得最厉害。我对他本无好感,所以我就冲他那边推,“别往前挤啊,往后!往后!”

杨易看见了我,对我大喊“让我进去。”

“不行不行,你要是进来了,他们还不都得进来啊,就在原地看吧。”我心想这哥们儿看着斯文,原来也是性情中人。

他急了,人群把他眼镜都挤歪了,“第一排左数第二个,她快死了,你去救……”他还没说完,就被前面的人挡住了。

虽说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把刀子。我赶忙回身,第二个女孩……我集中精神,手机随之亮起来,我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的号码:1992041210022920100722183134(死亡时间:2010年7月22日18:31分34秒)。我看了下表,分针早已走过了6。

就在我猛抬头的一刹那,只听一声巨响,舞台上裂开了一条大缝,第一排左数第二名女孩正好把脚卡在了里面,她身子一侧歪就向地面倒去,与此同时,人群中的杨易终于挤出了身体,他一个飞身扑了过去。但为时已晚,那个可怜的女孩直接摔在了台下的探照灯上,当时就不动了。杨易跑过去把女孩的身体翻了过来,只见探照灯的一块玻璃碎片深深的插入到女孩的咽喉中,女孩满嘴都是呛出来的鲜血,她的头在抖动,双手在同时痉挛,嘴巴大大的张着,不断发出“呜呜”的声音。

我傻站在那里瞪大了双眼,人们也瞬间安静下来,紧接着,人群中爆发起嘶喊声和尖叫声,人潮涌动,有的人想赶紧离开,有的人则想挤进来看热闹,总之是乱作了一团。

杨易脱下了衬衫,用手堵在女孩的脖子上,可是瞬间就被殷红的鲜血打透了。他回过头冲我喊:“赶紧叫救护车!”

我这才反应过来,拿起手机就要拨110,可我发现拿的竟是那部不能拨号的手机。还好我身边的吴丙超早就拨打了报警电话,我的腿突然变得好软,我一下子就坐在了地上。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和死亡接触,太近了,我都能听到血从女孩脖子里流出来的声音。我觉得我的脸上也满是鲜血,我害怕极了,我用双手不停地在脸上胡乱的抹着。最后还是吴丙超把我从地上扶起来,他抓住我的胳膊,告诉我“冷静!你的脸上没有血。”

救护车赶到的时候,女孩早已不动了,我们知道,她死了。

人群在警车的疏导下各自散开了,警察做了现场勘查,认定是因为布置舞台的木板常年受潮被蛀,已经开始腐烂,又因为舞蹈动作过大,导致某处出现断裂。那个女孩是因为被尖锐物划破了颈动脉,失血过多而死。

我、吴丙超还有杨易等人都被警察问了话,之后就让我们各自回去了。学校马上就戒严了,谁也不许出校门,导员一个寝室一个寝室的做思想工作,确保这件事情不会外传。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纸是包不住火的,当晚我们同寝室的哥们儿就在QQ上畅聊此事了。

我回到寝室后就一直保持沉默,我在想如果当时我不看手机而是直接去救那个女孩,或者我干脆让杨易挤过去,也不会发生这样的惨剧。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我陷入了深深的自责,这个时候手机响了,是那部预言死亡的手机。

手机还是第一次响,我看到屏幕上显示着一串问号。我按了绿色按钮,电话是杨易打来的,我想他肯定要斥责我,可没想到他竟然安慰我,“你别把责任都揽下了,这里也有我的失误,我没想到现场有那么多人。我如果演出之前就在那里的话,也就不会出事了。”

“是我的错,是我对你有偏见才延误了救人的时机。”我深刻检讨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我的脸上已有了两行泪水,“我如果提前几分钟用手机显示她的号码就好了。”

“这不能怪你。”杨易说,“毕竟你是试用客户,没有签约的手机是不能自动探测死亡发生的。”

“什么?!”我吃了一惊,“自动探测死亡?”

“嗯。”杨易回答说:“我已经是签约使用客户了,我的手机可以自动探测到身边几个小时内发生的意外死亡者的号码。”

我以前一直没瞧得上这个杨易,现在我对他肃然起了敬,他肯定也清楚手机使用会有副作用,但是他还是签约了,而且还不断地拯救身边的人,和死神作抗争。再看看我自己,一下子变得那么的渺小,在我身边已经有两条生命被夺走,而这一切原本我是可以阻止的。从这一刻起,我的想法发生了转变,我要用上天赐给我的礼物去避免死亡的再次发生,我要成为签约客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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