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抬头一看,满车的乘客,全都是一副面孔。在昏黄的灯光下,他
们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灰蒙蒙的白色。这是一车厢的纸人!
“咔,咔!”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此起彼伏,全车厢的纸人竟然全都扭过头来,一张张毫无表情的面孔对着我,看得我头皮发麻。
这他娘的真是才逃虎口,又入狼穴!此刻我周围密密麻麻的都是纸人,我也不敢声张,只能是偷眼打量着车窗,想办法跳车逃跑!
还没等我采取任何的实际行动,公交车突然一个急刹车,我身子靠在扶手上,倒没什么大碍。可车上的这些纸人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挨着一个倒了下去。倒在地上的纸人们全都直挺挺的躺着,没有了一丝的生气。
公交车彻底停了下来,窗外黑糊糊的,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我一看时机到了,冲到窗前想跳窗而出。可这扇车窗就好像焊死了一般,我都使出了吃奶的劲头,也没能推动分毫。
我不死心的又试了试其他车窗,结果都是一样的。不过这一顿也不算白忙活,我还真有点儿发现!这些车窗就是一个摆设,窗框跟车身根本就是一体,压根儿就活动不了!我心中一动,用手抠去车身的涂漆,涂漆下露出一种白森森的颜色。这是一辆纸叠的公交车!
“叮铃铃……叮铃铃”车厢里突然想起了电话铃声。
我摸了摸兜,这才反应了过来,不是我的手机在响!
铃声一直响个不停,在这密闭的车厢中,这声音就好像是催命一般,扰的人心慌。
今天经历的事情,早已经超过了我心理承受的极限。怕到了极处,我反倒生起了一股狠劲儿。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装神弄鬼!
我循着铃声,在车厢内翻找着,终于从一具纸人的身上翻出了一只手机。这是一只纸糊的“爱疯”6。
我装模作样的按了一下通话键,对着里面咆哮道:“你他娘的是谁!”
电话里还真的传来一个半死不活的声音:“嘿嘿,窑子,东西拿到手了没?”
这是老卵的声音,货真价实的老卵!
“我擦你大爷的,你小子给我下的什么套儿!”我一阵咧嘴,不知道该哭还是笑。听到老卵声音的一瞬间,我好像是明白了什么。
“窑子,他们……回来了!”老卵答非所问。
电话里的声音断断续续,给人一种随时会中断的感觉。
“谁回来了?还有,在河底村的时候,是你救的刘一水?你……你是扎纸匠!”
河底村的纸房子,铜阳棺中的纸人,还有这纸质公交车,将这些穿在一起,只能得到一个解释:老卵,是十八偏门中的扎纸匠!
我这个傻了吧唧的发小,竟然是阴阳行中的高手!
“呵呵,没有什么河底村,也没有刘一水……只不过是一层皮……”
老卵说话的声音很轻,可每一个字传到我的耳朵里,却有若雷鸣!
没有河底村,也没有刘一水?可我那一趟听阴戏的遭遇,可是确确实实存在的呀!这小子跟我打的什么哑谜!
我脑子乱糟糟的,根本就理不出个头绪来。那滋味,就好像有人在我的脑袋里放了个二踢脚,把我的思维都炸了个稀巴烂!
“老卵,你能不能说句明白话?什么叫只是一层皮?”
老卵没有理会我连珠炮一般的发问,继续说道:“告诉他,时间不多了!”
短短的一句话,老卵却费了半天的劲儿,好像每说一个字,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告诉谁?什么时间不多了?”
可惜这一次,老卵没有再回答我,一直不稳定的信号,终于彻底断了。
信号一断,公交车连带着满车的纸人都开始燃烧了起来。这场景我刚刚在暗室中经历过,倒不觉得惊慌。火光散去之后,我已经站在了我家楼下。
我把防盗门拍的啪啪直响,过了好一阵儿,我爹才睡眼惺忪的开了门。“你小子还知道回来啊,又上哪儿鬼混去了……”
我心说可不是嘛,这一晚上真是跟“鬼”混了!
我正准备回屋,却被我爹一把拽住。
“你身上什么味?烟熏火燎的……”
这一晚上两次陷身火海,身上的味道能好闻就怪了!可是这些遭遇也没法跟我爹讲,只能没好气的说道:“什么味?男人味!”
丢下这话,我也没再理他,简单的洗洗涮涮,就回屋睡觉去了。
躺在了床上,心里乱糟糟的,一丝睡意也没有。老卵把我诳到荒郊野岭,到底是什么意思?他那通没头没脑的电话,是想让我提醒谁?
我在床上辗转反侧,想的脑子都大了,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今晚的月亮特别的圆,月光透过窗户照进屋里,将书柜、写字台的影子都照在了墙上。隐隐约约的,我感觉墙上的影子好像在动!
我目光扫过墙上的影子,差点儿吓得蹦起身来!
借助墙上的影子,能够清楚的看到,一个身影出现在窗户上,正扒着窗户向里观望呢!
这一惊非同小可,脑子里嗡的一下。我暗咬舌尖,勉强让自己镇定了下来。
我家住在八楼,能无声无息的出现在窗外,绝对不是什么小偷扒手能做到的!
这东西只怕不是人!
我心如电转,想着应急的法子。
床边写字台上倒是有一把雷劈木做成的木斧头,是我的网店进货的时候,自己留的,也不知道好不好用。这时候也只能病急乱投医了!
我不敢惊动窗外的家伙,装模作样的伸了个懒腰,嘴里还发出一阵模糊的梦呓。借助伸懒腰的这个动作,手臂自然而然的伸到了写字台上,去抓那把木斧头。
我自认为这个举动很机制,窗外的家伙不可能意识到我早已有了防备。
只可惜事与愿违。
“咚,咚!”耳边传来了两声敲击玻璃的声音,听得我心头直颤!
“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妈的,这声音,是那个西贝老卵!
说第一个字的时候,这家伙还是在窗外,可“没睡”两个字一出口,西贝老卵就已经来到了近前。这家伙竟然就这么穿过了禁闭的窗户,站在了我的背后!
妈的,这家伙怎么进到家里来了!我想起身,可是身体就像是被冻住了,不管我怎么用力,都没法动弹分毫。只能背对着窗户,命门大开!
墙上的影子越来越大,能够清楚的看到,这家伙的手离我越来越近,就要够着我的脑袋了!
就在这时候,卧室的门被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