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玖想着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看见自己听着丫鬟婆子的谈论很是羡慕,吵着要出门玩,却被母亲狠狠得训了一顿。
闷闷不乐的一个人出门去找弟弟玩,却没想惠娘带着他们两个居然出来了!佟玖看着梦中的自己兴奋得带着璟哥儿在路边的小摊子上乱窜,竟也能感受到这份喜悦。
好不容易看完了一条街,璟哥儿喊累,三人就在路边的小摊子上吃了碗香喷喷的馄炖。还没来得及哄哄璟哥儿不要挑食,佟玖竟觉得在梦中累得不行,馄炖还没吃完就头目晕沉,陷入昏睡时只记得惠娘温柔至极的笑意。
待佟玖迷迷糊糊醒过来时只觉得周围还是轻飘飘软绵绵,居然还是在梦中,身子沉乏,眼睛也迷糊得看不清,隐约看到榻前一坐一立的两个人影,站着的那个应该是个男人,身材匀称高大,坐着的倒像是惠娘,感受到旁边传来的体温,这应该是璟哥儿了,佟玖心里松了一口气。
佟玖想抬起手示意惠娘她醒了,手却像是失去意识般不听使唤了,只听得那个站着的男人说话了,
“你不能我和一起去找那佟二,万一露出马脚连累了我..”话到最后声音已十分低沉,威胁之意十分明显。
佟玖明显可以感受到惠娘的害怕,惠娘瑟缩一下,“不是..不是说这药效果十分好吗,到时他们两个不会记得分毫,我跟你一起去老爷才会对我另眼相看!”
那站着的男人转过身来,神情不屑的看着惠娘,“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惠娘嗫嚅几声也不敢再多话。佟玖努力的想看清那男子的相貌,却始终像是隔了一层薄纱想开口喊他转过来,却发现连他跟惠娘的对话都听不见了,心下大急,虽然她不记得,但她也猜得到这必然就是她和璟哥儿失踪的真相了,如今倒还真是菩萨显灵,让她梦到这场景,她倒是要看看,是谁这样大费周章的算计,又想得到什么好处。
可谁知这梦竟像是与她作对似的,越想看清就越模糊,越努力去听就离得越远,急的佟玖满头大汗。
“蓁蓁、蓁蓁”
“唔..娘?”佟玖从梦中回过神来,看见眼前赵氏急切的脸庞。
“做恶梦了吗?方才瞧你叫都叫不醒,可急死娘了!”赵氏见她醒来,送了一口气,见她要起身,拿起旁边的衣服帮她披上,扶她躺在榻上。
“嗯,现在是什么时辰?怎么娘过来了?咦?”这是..?佟玖侧身看见旁边站着的一大一小,
“爹爹!璟哥儿!”佟玖眼里迸发出强烈的惊喜和酸楚,这是她的爹爹和她的嫡嫡亲的弟弟啊!
“瞧你!哭什么!难道是娘给了你委屈要在你爹爹面前告状么?”赵氏上前用帕子轻轻擦去佟玖面颊上的泪珠,佟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竟不自觉落了泪!
“嘻嘻,姐姐如今不仅爱赖床,还是个泪包子!”璟哥儿只有十多岁年纪,平日里与姐姐最是要好,如今好几天没见着姐姐了,此时心中自是高兴,又见姐姐落泪,心里也酸酸的,只想多说几句话逗姐姐开心。
佟二老爷平日里对着一双子女也是爱之不尽,舍不得女儿伤心,见儿子插科打诨,抬手就照着他后脑勺轻拍了一下,“你这混小子,有这么说你姐姐的么?”
“哎呦!爹你干嘛打我!”璟哥儿故作痛苦的捂了脑袋,挤到佟玖身边,“姐姐,爹爹打我!”一边说还一边可怜巴巴的眨着眼睛,平日里姐姐最受不得他这一套了!
果然,佟玖脸上露出急色,她可是听说过有人玩笑中将人打傻的,打的还就是后脑勺!一边抬手去揉璟哥儿的脑袋一边问道“还疼不疼?可好些了?”
赵氏含笑坐在榻沿看热闹,佟二老爷简直被璟哥儿气笑了,“璟哥儿,看来我是用错了力道,你过来,我让你如愿以偿!”
“爹爹!”
“老爷!”赵氏和佟玖同时开口,一个急切,一个嗔怪!佟二老爷无奈,只得狠狠得瞪了那臭小子一眼。
“嘿嘿嘿!”璟哥儿见父亲瞪他,不仅不害怕,反而往佟玖身边挤了挤,笑的更开心了。佟玖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佟二老爷和赵氏见他们姐弟这般亲昵也都笑开来。
佟玖拉着璟哥儿的手细细问了他的病情,璟哥儿从小皮实,烧退了之后好好休息一晚又生龙活虎了。璟哥儿也知道姐姐病了好几日,故也小大人般问佟玖如何了,可还在吃药,那一本正经的神情还有那紧绷的小脸逗得赵氏和佟二老爷开怀不已。
‘真是再没有的好日子!’佟玖躺在后背的大靠枕上,含笑看着面前的三人,心里前所未有的平静起来。
“老爷、夫人,施大太太和施家两位小姐过来了,说是来看看小姐!”门口传来丫鬟的通报声。
“嗯!夫人在此招待吧,璟哥儿,随我走!”因来的是女眷,佟二老爷自是要避开的,璟哥儿也到了避嫌的年纪,在这也显得不合适。
“啊?不要,我要跟着娘和姐姐!”璟哥儿现下一点儿都不想离开娘和姐姐身边,赖着不肯走。
“璟哥儿!”佟二老爷肃声喊道。
璟哥儿瞄了瞄爹爹的脸色就知道爹爹此时已经下定了决心,只好磨蹭着起身,眼巴巴望着姐姐和娘亲,爹爹平日里最疼姐姐,娘亲的话也不曾驳过,若娘亲和姐姐求几句,说不定他还能留下来呢!
赵氏一向宠爱孩子但不溺爱,此时更不会驳了佟二老爷的话,眼神坚定的看着璟哥儿,丝毫不为其所动。璟哥儿见状心里泄气几分,更加可怜的望向姐姐,佟玖倒是忍不住想开口向爹爹求情,只是想到施家人的虚伪与狠毒,狠心偏过头去,不去看璟哥儿的眼睛。
璟哥儿见状,眼睛里露出重重的失望,而佟二老爷则弯了弯嘴角,清了清嗓子,“走吧”带着垂头丧气的儿子出去了。
刚走到大厅,墨平来报说施大老爷带着施少爷来了,佟二老爷顿了顿,问墨平,“我记得那施少爷是施家的长子?”
墨平躬身回道,“是的,庶长子。”
“唔,璟哥儿留下,你的功课也落下好多天了,今日就写十张大字练练手!”
璟哥儿立即肃声应“是!”
佟二老爷满意的点点头,吩咐墨平引了施大老爷和施少爷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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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起佟二老爷和施大老爷这边的客套,女眷这边的氛围倒是更融洽一些。
互相见过礼后,碧清带着小丫鬟上了热茶并一些点心,便立在一侧等着召唤。
“路途简陋,招待不周,还请施太太见谅!”
施大太太带着施大小姐施信芳和十岁的施三小姐坐在下手,听得赵氏开口,忙道:“哪里哪里。夫人说笑了,”施大太太脸上堆满了笑“您真是太客气了,在这荒山野岭的小驿里还能喝到这样的好茶哪里称得上简陋!今日看小姐这模样似是大好了!”
赵氏笑的温婉和煦,“施太太不嫌弃就好。这小丫头哪里当得起您的一声小姐,施太太直接唤她蓁蓁便是,昨个儿就醒了,休息了一整晚,倒是好多了!”
施大太太双手合十,笑着说:“那就好,那就好!唉!蓁蓁可算是醒了,蓁蓁晕迷那几日,可把我们芳姐儿吓得够呛,日日都会去求菩萨保佑蓁蓁早日康复,这不,今天还催我带了好些药材过来呢!”说完示意身后的丫鬟将手上捧的礼盒奉上。
坐在施大太太身边的施信芳一看那盒子就知道施大太太送过来的绝不是那颗老山参!施信芳撰了撰拳头,低下头去,看起来像是因为母亲的话害羞。
佟玖见这两母女的眉目官司,暗自冷笑一声,又扫了一眼正在对着赵氏鞋子上的南珠发呆的施三小姐,抬起帕子遮了遮唇角的嘲意,垂眸盘算。
“哦?”赵氏向施信芳招招手,待到近前拉了她的手,笑道:“好孩子,真是有心了!伯母谢谢你啊!”说完褪下手腕上一个细腻油润的白玉镯子套在了施信芳的胳膊上。
施大太太眼前一亮,这品相的镯子便是好几百两银子也难买到,刚想出声道谢,却被施信芳抢了先,“伯母,这太贵重了,使不得,蓁蓁妹妹自有菩萨保佑,哪来我什么功劳,伯母高看我了!”施信芳急忙推辞
赵氏笑着回道,“长者赐不敢辞,这镯子还算入得眼去,跟了我几年还算有几分灵气,玉养人!正适合你们这鲜鲜亮亮的小姑娘戴呢!”
“是啊,是啊,芳姐儿,”施大太太忙出声道,“还不快谢过夫人,夫人赏你也算是你的福气不是?”
施信芳眼底闪过一丝惊怒,忙低下头去,深深行了个福礼,“谢过夫人!”
赵氏伸手扶住她,对着施大太太笑道:“施太太真会说笑,芳姐儿这等人品样貌一看就是个有福的,哪轮得到我赏她福气,谁知日后是不是我要去蹭芳姐儿的福气还两说呢!”
施大太太见众人都笑了起来,也是赔笑说道:“夫人客气了!夫人客气了!”
施三小姐看着长姐手腕上的镯子,那光泽,那品相比平日里蓉姨娘见天炫耀的那个要好多了,此时眼里哪还进得了其他,闪亮着眼睛,扑到赵氏身边,脆声说道:“赵伯母,我也是日日求菩萨保佑佟姐姐早日康复呢!”
此话一出,屋子里顿时一静!
赵氏噗嗤一声笑开来,“施太太好福气,竟得了这么一双灵透的女儿!是伯母不好,忘了荞姐儿!”说着将另一只白玉镯褪下来套在了施三小姐施乔的腕上。
施三小姐立刻脆生生的道:“谢谢伯母!”
佟玖早上醒来就没用过膳,只在施太太进门前用香茶略略漱过口,先前还没觉得饿,此时看天色应该应该已是午时了,肚子饿了,只好先就着茶水吃些点心。
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看施信芳变换的脸色,心里感慨万分!若不是她时刻注意着施信芳,倒还真不能看出她的心事变化,想想施信芳的年纪,现下她还能从施信芳脸上看出一些情绪,估摸着再过几年便是一点也觉察不出了!
果然是个厉害的人物!佟玖依持着已有的经验和记忆,现下回道少年时都难免会露出些许痕迹,看来还是太放松了些!目前佟家可算是前有狼后有虎,怎么还容得下一丝一毫的闪失?
只是目前来看,施家、裴广都还只是初现端倪,如何才能避免那些阴谋算计?就凭她一个内宅女子?
佟玖若有所思,待回过神来,两家已是约好明日上路,施家母女三人开口告辞了,佟玖还在病中,自然不用相送,赵氏唤了碧清亲自将施家母女三人送了出去。
“蓁蓁不喜欢施家大小姐?”赵氏见佟玖兴致缺缺,开口问道。
佟玖皱皱鼻子,“施家的人我都不喜欢!”
赵氏被她这个样子逗笑,点点她的额头,“都说施大小姐是施老夫人亲自教导的,今日看来除了有点儿小心思,还不算差,只是这施三小姐自小跟着施大太太,倒是可惜了!”
“娘说得对!但是我就是不喜欢她!”佟玖直言说着,要知道施信芳靠着与她关系亲密,不知道哄骗了母亲多久,不然她也不会如此轻易的嫁到贺家去!
“蓁蓁!”赵氏见她蛮横,看着她的眼睛,“即使你心里这样想,也不要说出来!喜怒不行于色,更何况宣之于口!”赵氏说着叹了口气,“今日看着施家大姐儿,才觉得平日里对你宠爱太过,人情世故也不曾教导与你!日后你要用心学才行啊!这日子过得太快,一眨眼蓁蓁都是大姑娘了呢!”说完还慈爱的抚了抚佟玖额头的碎发。
佟玖眼眶微红,看着赵氏慈爱的眼睛,不由得往赵氏怀里扑去,紧紧的抱住母亲,略带哽咽的说道:“娘!我以后一定听话!”说完顿了顿,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娘!我有话要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