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六号,平静的早晨我和林歌去海边,坐在海堤上吹海风。林歌用力嗅着海的味道自言自语:“永远这样就好了。”我调侃说:“我是你男朋友还好。林歌,再不考虑,真会剩下的。你的性格,没一个体贴的大男生照顾可不好。”她低头说:“无所谓,现在挺好。”她的卷发遮住了她的表情,我揣测不出她真正要表达的,我不认为有人不为自己的未来考虑。她抬头笑说:“宁云,你坐好,我给你画张画。”
“荣幸之至!”自打实习后,林歌就没再给我画过,而成为她笔下的角色是一种荣耀。林歌在绘画方面的天赋让她能在纸张上轻易恰当地协调表象和内涵,让每一幅画都传达出某种感情而超越物质、平面,变得鲜活、饱满。她对美有一种高于常人的痴迷与创造,因为这种痴迷与创造她总静默,因为静默她成了离美最近的人。而我******三生有幸,成为站在她身边的那个人。
看着宽广的海面,领悟所谓的大与空,短暂与永恒,不禁开口说:“就算林歌研究生毕业了也会常在一起吧。”
“你去哪我就去哪儿。永远像现在这样租一栋房子,你在公司上班,我在家里画画,办画展,赚很多钱,一起去旅游。”海风裹着海浪融进那句话里,有些模糊,却真切的让我鼻酸。未免太美了,林歌描述的画面,为什么不行呢?这种僵硬的世界多一个婴儿,只是多一个受罪、造罪的人。我会耐心等着毕业那天,画面展现那天,不用说什么“我爱你”,这三个字在现实面前一文不值,值钱的是两个人在一起能绘出怎样的生活画卷。
告别大海,告别林歌,在公司里机器般运转到下午,一直震动的手机逼着我松开鼠标握起它,却是从未在上班时间联络我的林歌打来的。接起,那边传来厚重的男人嗓音:“想让她安然无恙,现在坐进你公司楼前尾号******的轿车,你一个人。”撂下手机抓起提包往外疯跑,只记得那串数字,只知道一头扎进轿车里,喊着驾驶座上一身黑衣的人:“快点!快点!”他妈,猛地回过神,我什么都不知道,这是催着去送死啊?慌乱地把提包翻个底朝天,艹,还给我留把裁纸刀。
车在豪奢的庭院里停住,冲进那栋城堡似的建筑,却没看见人,转了几圈才看见林歌被捆着坐在沙发上。跑去揭下胶带割断绳子问她怎么了,她冷冷地瞪我一眼说:“宁云你个傻子”我彻底懵了,从未瞪过我一眼的她这种状况下却在骂我。“林歌,你没事吧。恩?”我他妈胸口要是开条缝,心脏绝对能蹦出来。林歌却冷硬地说“不知道。”“是谁绑的你?”“不知道”“这里一直没人吗?”“不知道。”……我真疯了,永远都是不知道,不知道。起身四下看看气派奢华到吓死人的大厅,背着她说:“走吧,离开这儿。”身后没声音,反倒听见头上的声音:“呦!你来了。”仰脸看见一脸喜庆的尚贤,事实上听见那声“呦”就知道是他,再怎么不愿相信,事实还是他。那晚之后近乎消失一个月的他,现在突然牵扯进林歌,把我叫来这里又是想干什么?
“你想怎样?”
“请坐!”他走去翘腿坐在沙发上,满身洋溢着欢愉的阳光,嘲讽着我的阴郁。
“林歌,我们回去。”
转身看她,她如布娃娃般毫无反应,这怎么可能?到底是怎么了?
“你就不在乎我对林歌做什么了?”
“你对她做什么了?”
“坐,坐下再说,好吗?”
呵,我现在就是他面前不折不扣的小丑,小丑的看点就是没底线的忍耐与滑稽。在林歌旁边隔着两人的距离坐下,迈脸看着她脸上晦暗的冰霜。
“聊天,吃饭,喝茶,选衣服,捆起来5分钟左右。”
林歌的确毫发未损的样子,但是她怎么就从鲜活的公主变成死板的布娃娃了?……聊天?素未谋面的他们之间能聊什么?尚贤会对她说我们之前的事?林歌因为我一直瞒着她,所以生气?
“林歌,我们回去,我会给你解释清楚的。”
“解释什么?”
说这句话的是尚贤,而林歌竟依然没反应,这种游戏好玩吗?一个是四年前扎进我心里融进血液的人,一个是我意欲依赖余生的人,两个人一起看我演戏?
“你到底想怎样?已经说清楚了,我们的人生不会再有交点。”
“呼,就算今天也要听你说这种话吗?今天对你来说一丁点都不特别吗?”
“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想不起来吗?就算和你无关,今天对我来说特别吗?”
焦躁地注视着他严肃认真的脸,我完全不知道他重复强调的“今天”到底有什么特别,而他确实异常希望我说出它的特别之处,给我长久的静默让我思考。
“好吧,无所谓了,既然你真的不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想让你和林歌一起参加今晚的派对。”
生日?哼,如此平庸的词汇也至于一个小丑心惊欲泪?而小丑都擅长伪装。
“林歌,没事了,我们回去。”
哈,她有反应了,她的反应是抬头瞥我一样,那种复杂的眼神是我永远剖析不了也永远不会遗忘的。
“林歌,你带她换衣服,然后去练习室。”
呵,布娃娃竟然起身了?林歌被他洗脑了吗?按捺住上涌的激动,跟在她后面,或者只有我和她的时候,林歌才会告诉我几个小时内到底发生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