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众妃子莺声燕语,一齐说话的时候听来相当悦耳。
绾卿面上露着笑意,三分亲切三分疏离四分贵气,一开口便令人闻之不忘。
免礼坐下之后,绾卿淡淡环视众位妃子一眼,轻轻击掌。
徒然间,百花丛中几位手托玉盘明珠的宫人现身,妃子们眼带惊奇,不知道这卿洲公主这葫芦里到底卖甚么药。
“月华人如水,珠影弄扁舟。”为首的素白朗声念了一句词,眼尖的妃子扭头的时候看见湖水波澜轻晃,一只小舟恍然间出现在湖面之上。
“咦,那儿怎么有一只船?”
众人闻声纷纷扭头,只见那小舟上只有一人,身着白衣拿着竹蒿缓缓撑着船往湖心而去。
那人到了湖心之后便将竹蒿放下了,这时,不知从哪儿飘来了许多莲花灯,密密匝匝地拢到了一处,刚好将湖心照亮。
“你们瞧,湖心那儿好像有个台子。”有人惊呼。
顺着贾七子的手看去,众人这才发觉湖心有一个台子,隐隐约约地露出湖面寸许。
众人看见那人站到了那个台子上,转过了身面向岸边,妃子们这才发现这是一个披发素衣的女子,脸上带着狐狸面具。因着这人身量纤细,妃子们才勉强辨认出来。
这时,一声悠扬的笛声从百花丛中传来,荡在湖面之上,湖心之人随之开始动作。
“她是在起舞吗?”有妃子惊呼,那人一举一动恰若行云流水,若柳拂风,可不正是在随着乐声翩然起舞。
“湖心起舞,果然极妙!”见之奇景奇舞,徐良人情不自禁地盛赞出声,待回过神的时候她才发觉绾卿含笑的目光正定定地凝在她身上。
“徐良人可喜欢?”绾卿一出声,诸位妃子瞬间安静下来,刚刚因湖心之舞所带来的热烈气氛瞬间沉寂下来,大家都静静地跪坐着,谁也不敢再出声。
“妾,妾喜欢。”徐良人不敢直视绾卿,勉强扯了一笑回道。
“喜欢便好。那本宫再问各位一句,奢靡吗?”绾卿说话的时候看着众人,目光中隐隐透着威压,唇角的那抹笑意泛着森寒。
商嫣放下酒杯,淡淡地说了一句。
“奢靡。”
其他妃子大惊失色,心底腹诽这商昭仪实在是恃宠而骄,不知天高地厚,卿洲公主的颜面岂是她能扫的?大多数人有些幸灾乐祸,不知这商昭仪和卿洲公主两虎相斗,孰胜孰负?
不过绾卿的表现显然让众人失望了,她只不过微微一笑,竟赞同了商昭仪的话。
“确实太过奢靡。”
众人心底的震惊还未散去,绾卿接下来的话才是真正让她们花容失色。
“本宫听闻,皇后南宫氏月余便会举办一次宴会,明目繁多,每次皆是笙箫丝竹喧嚣半夜,所费烛火不计其数。更有甚者,竟以夜明珠当作烛火照明。”说到这,绾卿抬手端了杯花露润喉。
而此时,那些宫妃脊背发凉,冷汗都快润湿了鬓角。南宫月的宴会,除了商嫣,她们每次都参加了的,奢靡实在不足以形容。
绾卿将众人表情收入眼底,微微勾唇,继续说了下去。
“我大周开国以来一直战乱不断,自先帝开始休养生息,到如今虽是积攒了一定财富但是,”绾卿眉眼瞬间凌厉,眼神如刀剐着在场众人,“若是想祸害我大周江山,本宫绝不允许!”
绾卿的话萦绕在所有人的耳中,犹如惊雷一般炸响。
众妃子当即俯下了身子跪拜在绾卿面前,“妾不敢。”
绾卿满意地点点头。
“诸位夫人莫太拘谨了,卿洲今日不过找各位夫人闲话罢了。”
先兵后礼,绾卿并不指望自己三言两语就能震慑住她们,见好就收,到这里就可以了。
“素白,开始传菜吧。”
乐声高昂,湖心女子之舞正值高潮。鼓点密集,宫人踩着快步托着红案传上一道道精致的菜肴。
绾卿举杯祝酒,百花宴正式开始。
宴正酣,酒正浓,绾卿托着下巴,眯着眼看着那些微醺的妃子。深宫寂寞,都是些可怜人儿……
笠日早朝,册封绾卿的事儿正式被提上议程。
“卿洲自小与朕失散,如今能再回我大周实在是上天眷顾。”周兖站在周广下首,唇角勾着一抹讽刺的笑,眸光凛凛地看着玉阶下南宫大夫变幻莫测的脸。
皇帝心情甚好,那些官员无不追捧,嘴里不乏溢美之词,虽然他们从未见过绾卿一眼,但还是张口就来。
南宫虔眼见那些拥立太子一派的人不断地吹捧绾卿,冷哼一声高声反对。
“启禀陛下,臣认为此事不妥。”
大殿之上顿时沉寂下来,拥立太子一派的几个官员当即便踏出行列表示反对。
“启禀陛下,微臣认为既是皇室血脉还是早日认祖归宗为好。”太常卿福禄寿一脸正气凛然地反驳。
“太常卿此言差矣,若真是皇室血脉必定要早日认祖归宗,但当年先皇后迁居清秋寺静养,腹中龙嗣是死是活,是男是女无人知晓,如今若是有人鱼目混珠,那岂不是皇室血脉要被混淆,如此大罪谁能担当?”
南宫虔此话一出,大殿内顷刻间鸦雀无声。
周兖不禁冷笑了一声,早前先是怀疑他的血统,现在又来质疑绾儿的出身,看来这南宫虔果然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南宫大夫这是在质疑朕吗?”周兖刚要开口,但明王示意他噤声,果然,周广亲自开了口,瞧他的面色,似是不大好。
胆敢质疑皇帝,讽刺皇帝耳聋目盲,南宫虔就是有是个脑袋也不够砍的,于是他立马下跪请罪辩解。
“回陛下,微臣不敢。微臣只是为保我大周皇室血脉的纯正,因此在斗胆上谏,还望陛下明察。”
南宫虔不愧是只老狐狸,此话四两拨千金,不仅洗脱自己质疑圣听的罪名,还为自己戴了一个忠君上谏的高帽。如此,就算周广不虞也不能明着罚他。
“爱卿之心朕深感欣慰,但卿洲的身份毋庸置疑。”
皇帝自己发了话,这下便再是不甘,南宫虔也不能拿自己的老命顶撞周广,但他可不会就这么轻易罢休。
“陛下,当年那高僧可是说过,先皇后乃转世狐妖,腹中胎儿也是会受波及的。如今这卿洲公主在失踪十五年后突然出现,微臣怀疑……”
“怀疑甚么,怀疑皇妹是狐妖吗?当年母后迁居清秋寺是为我大周祈福,宫内狐妖传言纯属无稽之谈。本宫竟不知南宫大夫竟也相信此等荒谬之言。”周兖半是嘲半是认真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