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房子”这个称呼,还是寺庙更为贴切些。
白墙灰瓦,黑漆木门,寺院小而洁净,透出一派安详的草木芬芳。
汤忆临敲了敲大门。
没过多久,木门吱呀一声,一个老尼姑探出脸,见是两个浑身湿透的人,赶忙把门打开,“施主请进。”
“谢谢。”汤忆临淡淡一笑,声音低沉浑厚如男子,再加上她穿着男式外袍,身上的女性特征都被宽松肥大的袍子遮住,活脱脱一个男生女相的年轻公子。
风净烟笑得意味不明,却也没有点破。
“两位公子莫不是掉进了河里,怎么湿透了?”老尼姑拿来两只木凳,手脚利落地生起火,“快烤烤吧,染上风寒可就不好了。”
“住持辛苦了。”风净烟坐下,“不知住持如何称呼。”
“贫尼法号道静。”道静双手合十,“这寺里只有贫尼一人,平时也没有多少香客,安静得很。两位就先在柴房里凑活一晚,明天一早走小路下山。贫尼记得山下有很多村庄,村民们都淳朴好客,定会好好招待二位。”
“住持是不是好久都没有下山了?”汤忆临扫了她一眼,坐在火旁暖手。
“有些日子了。”道静笑了笑,“贫尼年岁已大,腿脚不利索,没有什么要紧事是不会轻易下山的。”
“两位公子饿不饿?”她和善地看着二人,“若是不嫌庙里的斋饭粗陋,贫尼可以为二位准备一些。”
“麻烦住持了。”风净烟笑着点头。
道静单手立掌念了声阿弥陀佛,慢悠悠地走进了柴房。
“你没有问她这是哪里,”汤忆临转过身,让潮湿的后背均匀受热,“还是说,你已经有答案了?”
风净烟认真地盯着地面,笑容很轻,“算是,却又不是。”
他抬起头,指着身后被火光照亮的空地,“我们没有影子。”
……
“我们很有可能已经死了。”汤忆临笑呵呵地伸着懒腰,“真好,果然是同归于尽。”
“公主居然这么想与在下死在一起,”风净烟神情不变,“在下受宠若惊。”
“是啊。”她戏谑的看向他,“本座命中劫数颇多,算不准什么时候便一去不返了。若是在死前能拉着侯爷做垫背,两个人在阴间还能相互照应照应。想来,也是极好的。有句老话说得好,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
“公主背话本子背得真熟。”他低咳一声,打断了她阴测测的背诵。
“这个话本子可是本座的珍藏。”她打着哈欠,陷入了迷蒙的回忆,“映华门里有一个宝阁,专门用来存放这世上可遇不可求的珍品。传说中东仪王最喜欢的鼻烟壶啊,刘老先生花费十八年心血才画出来的春宫图啊,刻满段子的玉如意啊……臻品荟萃,百年难遇,堪称是历任门主呕心沥血的结晶。”
风净烟静静地看她半晌,淡然开口道,“公主既然知道这是何地,为什么还要刻意隐瞒呢?”
汤忆临缓缓转过头,定定地盯着他的双眼,“何以见得?”
他微笑,答得简洁,“直觉。”
片刻,她悠悠勾起了唇,笑容微妙,“不错,这个地方,本座的确略有耳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