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细碎断续的压抑哭声,不停的在耳边响起。苏平平努力的想睁开眼看看是谁在伤心难过,却觉得自己的眼睛像黏了胶水一样,半天都睁不开。
“娘,你别哭了。”一个稚嫩的童音响起,她轻轻地说到:“大夫说只要热度退下去,小姐就能醒过来。我昨晚上就摸过了,小姐一直都是冰冰凉的,热早就退了呢。”
坐在床边的周婶子听了这话却愈加止不住眼泪,女儿青螺到底只有六岁,只知道小姐不能发热,却不知道小姐已经脸色发青,躯体僵硬,口鼻间连最后一口热乎气都没有了。这时候身体的冰凉,只代表了一个含义,小姐死了。
“呜——,小姐啊!”想到这最可怕的结果,周婶子一下子扑到了苏平平的身上,嚎啕大哭起来:“都是那黑心肝的苏陶氏,害死你母亲还不放过你。我可怜的小姐啊!”
苏陶氏?!
听到这个名字,苏平平的心脏猛烈的收缩了一下,各种记忆脉络纵横交错,很快就拧巴到了一起,最后像一锅烧滚的热粥在她脑子里翻来滚去,这感觉让她难受得想吐。
“呃——”实在是头疼得不行,苏平平低呻了一声,又昏迷了过去。这一声低呻却像是触动了某种开关,让正在痛哭流涕的周婶子一下子止住了哭声。她惊喜的叫到:“小姐,你是不是醒了?小姐,小姐?!”
周婶子忐忑的把一根手指伸到苏平平的鼻下探了探,感觉到一丝微弱的气息流动。她又一次流下滚滚热泪,只是这一次,她一边哭一边笑着吩咐:“青螺,快!快去把大夫请来给小姐看看。”
“哎,我这就去!”站在一旁,刚刚跟桌子一般高的小丫头青螺,立即跑了出去。周婶子摸了摸苏平平依旧冰凉的身体,二话不说,脱下衣服钻进了她的被窝。
像呵护珍宝一般,把她小小的身子紧紧的搂在了怀里。尽管冻得直哆嗦,周婶子却越来越开心,因为她能感觉到苏平平的身子在慢慢变暖,变软。
一个时辰过后,头发花白腿脚蹒跚的老大夫终于来了。他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一会把脉,一会看脸色,最后还翻了翻苏平平的眼皮。粗如树枝的手刮得苏平平脸上痒痒的,迷迷糊糊中,她的眼珠转了转,将醒未醒中呼吸变得顺畅了许多。
给苏平平把过脉以后,老大夫又颤抖着手给她开了几副药,并交代周婶子:“病情暂时稳定了下来,但是要注意多休息。醒了以后课千万不要再伤心或者置气,每天不但多做一些养身子的吃食来调理,还需要纾解病人的情绪,尽量让她开心。”
老大夫不明白的是这么小的丫头怎么会郁结于胸,急怒攻心,导致气血不畅,营卫失调。这症状要是再重上几分,活活被气死也是可能的。挎上药箱,老大夫晃晃悠悠的走到门口等着青螺跟他一起去镇上抓药。
家中剩下的最后一点银钱都给了大夫,周婶子一咬牙把身上唯一的首饰——手腕上那对绞丝银镯子褪了下来,这是她亡夫送给她的定情物。
轻轻摩挲着又狠狠看了两眼,周婶子把镯子递给了青螺:“去镇上那家我们常去的罗记当铺,找你罗叔叔把这个当了,然后照着大夫的方子先抓七天的药。剩下的钱,买些海鱼回来。”
想到大夫说的尽量让病人心情舒畅,周婶子又加了一句:“再……买一小瓶白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