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大汉皇朝的首辅大人,同时也是当今皇后的父亲,可是忙得很啊。李贵妃失踪了,皇上病了,满朝文武几乎都跑来献忠心——嗯,得除了那个软硬不吃的十三太子林逢春,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几乎就不在我们的帝师大人的视域之内。
萧瑀并不像一般人心目中那种太师的獐头鼠目的形象,也不像乡间传言的那样弯腰屈背的是个老翁,疾病缠身像个受难者,老态龙钟,声音苍老,事实上,他完全是另一种风范,既是一位身手依旧敏捷,头脑依旧灵活的武士和策士,虽然身体已经衰弱,但是凭借着那强大的精神力量的支持,仍然可以说是这世间上最非凡的人物之一。曾经辅佐过两朝君王,现在又是大汉皇朝第十八任皇帝南宫德正的老师。曾经数次将正在兴起的北方胡狼人挡在长城之外,现在又准备好好的加强一下中央集权。
与那些因为当年圣祖大帝和武宗大帝一时仁慈而留下来豪强土包子相比,林逢春只不过是如来佛祖手中的一个小蚂蚱,跳,你也跳不出三尺。
萧瑀吧目光投向外疆,那儿才是未来真正的战场呢。南宫皇族近三百年的统治使得各地藩王和门阀士族势力盘根错节。大汉皇朝这棵树树干固然已经朽干了,可是它的根系扎的太深了……
在北方,燕王和阴山公各拥雄兵二十万,这也是大汉皇朝直隶于中央最后的精锐部队,而广阔的腹地却在与胡狼人持续的战争中形成了一个势力真空,这个真空已经在不经意之间渐渐的被门阀贵族分割划分开来,形成了他们自己的势力范围,名义上的大汉皇朝可以控制的地方是越来越少,而满朝文武却沉醉在酒香美食之中,地方豪族送来的金银珠宝早就把他们的嘴抹的比蜜还要甜。曾经有人提出了什么,可是下场……
现在,不同了,萧瑀他掌握了中央彻底的权力,再无掣肘,那么下一步,该从谁开始呢?
西北的陇西李家历史悠久,早在前朝就有无数的才俊出将入相,郡守州牧更是数不清。现在朝廷在和胡狼人作战,战马也还要仰仗他们,嗯,不能把他们逼得太急了,一旦走过火了,内外交困局势可就不好收拾了。而且李家最近几代连接着出了几个暴虐的家长,子弑父,弟杀兄,就差没有打内战了——这内战是一定会打起来的,但是得在我需要它打的时候才能打。
再就是西南的林家。巴蜀之地沃野千里,据长江天险,远离战火,林家入蜀四世,近百年来早已将这里经营的如铁筒一般,朝廷想在这里面安插势力,几乎就是做梦。最近几十年来,林家在前代家长林如海的带领下又在不断的向南拓展,名义上为朝廷开疆拓土,可是这开来的疆土都还不是落到了林家的手上,林家现在的家长林如岳虽无乃兄的雄才大略,但是做个守成之人乃是可以的。萧瑀想到这节,脸上却微微的露出了一点微笑:这世上最怕的就是拥有与能力不相称的野心。林如海死的太离奇了,英年早逝啊,才30岁出头就因为毒瘴在建宁城下丢了性命。这份太大的家产被三个弟弟挣来夺取,最好还是族叔强行干涉,将产业一份为三:云贵分给老三林如云,东巴分给老四林如潮。老二还是占了最关键的整个巴蜀地区。当看到这份可笑的瓜分协议时,萧瑀记得他和当今皇上的生父:一直渴望再现武宗大帝神威的大行皇帝一起大笑了起来。可是就在此后不久,先皇就去了……
还有就是占据九省通衢、鱼米之乡——湖广之地的崔家。这崔家精心扶植的江村学社是公然与圣殿对抗的文教之所,湖广地处中央,又夹在林家和朝廷之间,相当于林家天然的盾牌,却又是林家东向争霸的最大阻力:不是有传说吗,林如海的死,似乎和崔家的客卿有点关系。
这些个豪门望族又是哪个不在军中朝中有几百个门生故吏呢?他萧瑀现在是如履薄冰,举步维艰啊,一步走错,十八路狼烟滚滚而起还是小事,那被阻挡在万里长城之外的虎狼骑兵一旦破关而入,那才是他萧瑀最最担心的事。
太师爷望着桌上的棋局,叹了口气,到底是林家还是崔家,先解决哪个呢?莫不如……一并解决?
萧瑀又陷入了沉思之中,这时候,一个红衣小妾推门进来了,“老爷,老爷还没有休息吗?”只见她明眸皓齿,长发委地,那般绝色霎时间让整间屋子提高了不止一个亮度级。将冰镇的银耳燕窝汤放在书桌上,又倚在萧瑀身边看着那令太师爷心烦的地图,不由戏谑的说道笑了一声,“呦,老爷,你这不是三国吗。你看这北边,兵强马壮的,它是曹操,这西边,躲在山里不出头的是刘备。这中间占了荆州的,四面环敌,倒不像是孙权了。嘻嘻。”
“三国?”萧瑀一遍又一遍的回味着这个词,猛然的,眼里放出精光,对红衣小妾说道,“快去,把罗什大人请来。这三国啊,还非得有这个孔明不可。”
“唉呀,老爷,这都什么时辰了,您还是先睡下吧——睡不下也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在和你的孔明谈什么三国吧。”小妾半拉半劝的把萧瑀从书桌边拉开。太师爷虽然有点不太甘心,但是人家也是说得在理。还是休息一下,好好的谋划一下这个三国之策吧。
其实萧瑀现在就去请罗什“过府一叙”的话,没准还真能把人家请过来,因为今晚大家都似乎打了吗啡,个个劲头好得很。
萧瑀是愁的睡不着,而罗什则是有点儿兴奋,因为今晚罗府来了位贵宾,偏偏巧,还是位女宾。现在月朗星稀,心定神闲,这位小姐正和罗什大人泛舟湖上,只有这一对人哦!
小舟停在湖心,罗什大人一身劲装,背手立在女宾的身后,那真是男儿帅的惨绝人寰,女儿美得人神共愤。罗什就这么看着陶梅坐在船板上,把赤足伸到湖水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着。
“今晚小姐能来找我,罗什真是受宠若惊。”
“伯爵大人你太客气了,你来找我也有四五回了吧,我不登门回访一下岂不是太失礼了。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城你能有这么一个大房子真不容易啊。”
“陶小姐总不是对罗家的祖传花园有了兴趣,特地来看花园的吧。”
只见陶小姐回过头来,很认真的说:“对你家花园有兴趣,对你也有兴趣。”
“是吗,那小生可真的是受宠若惊了。”罗什蹲在她身边,凑近她的耳边道,“小生姓罗名什,正月二日子时出生,年方二十又八,并不曾娶妻。”
“啐,哪个问你来着,我又不是算命先生,要你的生辰八字何用啊?”
“啊,小娘子好一张伶牙俐齿,难道对小生真的一点兴趣也没有吗?小姐不在家中抚琴按萧,却跑到小生这出宅子里来蹭吃蹭喝,你又叫小生如何不浮想翩翩?”
“对你有兴趣可不是非要以身相许,再这么搅下去的话可真的要变情色小说了。”
罗什有点无赖的坐在美女的身边,“那小姐的有兴趣到底是如何一个有兴趣呢?”
美女把脸颊贴近无赖的耳朵,“你在京中有不少宅子吧。”
“不多不多,也就四五处。”
“那好,明天你就滚到别处去,这个地方本小姐先预备下了。这儿风景不错,对我的病有点好处,给我留下几个侍女,好好的收拾一下,我在这儿安心的养病。”
“小姐养病不回家去,却来占了小生的花花洞天——不过小生倒也不必滚出去,明天我还要去江州半点事,怎么也得一个多月吧。这一个多月还麻烦小姐替我看房子了。”
“两个月,今天是五月十八,七月十八你再回来。”
“那好,小生就在外面多喝几天花酒。不过——”罗什邪邪笑着把整个身子都凑了过去,“你不会吃醋吧……”
“绝——对——不——会!”陶梅把头别向一边,当旋即又转了过来,“今晚的月亮正好,咱们要不聊点别的吧。”
“聊什么?莫非现在终于想起了这宅子的主人还是个热血青年?”
“你不觉得你的生活很无聊吗、有很多钱,花出去从来不算账,天天泡在女孩子堆里却不敢向自己真正的心上人表白。别人笑你太疯癫,你笑别人看不穿。你有理想有抱负,却也是臭名昭著的京城三害,你这么古怪,又是真的不太懂你。”
“你的日子不也好不到哪儿去。我是一掷千金,你是一掷万金,你想用躲到旧书堆中的方法埋葬自己火样的青春——可惜你失败了。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你内心是喜欢这种生活的,可是又不安于坐听深巷卖杏花的闺阁生活。你也很古怪,我也不懂你。”
说完之后,两人相视一笑,再也没了聊下去的兴致。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