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又闲扯了好一阵子,大概是看出埋礼的不自然,便以有事要忙为由离开了。
埋礼终于是松了一口气,稍微调整了坐姿,继续干等顾昭天,顺便观察路人。
先前有不少人看见她出手帮忙止住小偷行动的那一幕,没有看见的也从别人耳中听说了。因此,此刻望向她的眼神都变了,投来的目光带着三分崇拜,三分佩服,四分赞赏。甚至有人走上前来,手上拿着热腾腾刚蒸出来的包子,亲切和蔼地递给她,怕她饿着了。
她试着要推辞,可那神色忸怩的,别人误以为她是脸皮薄,不好意思收下,于是好心的路人将包子硬塞到她怀中,然后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唉。
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埋礼低头盯着怀中的热包子许久,最终是把包子捧起来一口一口地吃掉了。
啃啃啃。
不谈那位路人是出自好意,再怎么说总不能浪费食物,对吧?
*
时光飞逝。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半个月了。而她的日常观察也已经来到第十六天。
这几个日子来,要么是顾昭天带着她出门,到了特定地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知道中午时分才冒出来,询问她一天下来的观察结果与感想心得;要么是容子离带着她来,然后敷衍般地说了句话便不见踪影,再回来的时候腰间挂着各式各样的蓝白绳结……听说是他拜托摊主教他编出来的,至少她是听见路人不时的闲聊,某某摊主又被美男子缠着。
要说她从中收获了什么,必定是——
虽然自那天的偷窃案后,傍青镇又恢复太平的样子,可她的英勇事迹经过几番口耳相传,不过花了短短三天,整个小镇上的人都知道,一个头上戴着花布的小女孩有着比他们还要强的实力。
或许是为一睹她的真面目,又或许是想要证实事情的真实性,又有可能只是想要接近她,陆陆续续的有镇民跑来找她。
下从刚学会走路的三岁小娃,上到年迈九十耄耋,皆是喜欢有事没事就坐在她旁边,与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压根不顾逐渐转冷的天气。
埋礼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起初她的确对这群热情的镇民应接不暇,内心是万分想要逃回林中小宅过清净的日子。
可过了几天后,她发现交际并没有如她所想的那么困难。她开始偶尔会打开新话题,而不是单单听人倾诉。
从鸡毛蒜皮的琐碎小事,到重中之重的社会动向,她都不自觉地听见耳里,记在心里,增长了不少有关五行大陆的知识,也与这座小镇渐渐熟络起来。
纵使每天都坐在同一处,她却能十分自信地表示,她的脑袋中已然形成了傍青镇的地图了。
——医学生的大脑可是经过层层严酷考验的!
这会儿,埋礼才刚和某位热情的大婶道别,双目迎来了满脸欢喜的容子离,他的腰间上挂了一串蓝白绳结。
这串绳结的做工比埋礼以往看到的要来得精细,设计也十分独特,看似凤凰。明明只是用普通的丝线编织,却透露出一种别样的高贵气质,就如他本身。
“小礼,今天又看到什么了?”容子离例行问道,语气中带着掩不住的欣喜。
埋礼倒也没多问,站起身来,将凳子收回空间项链,一边走在容子离身边,一边说着今日所见所闻。
踏上归途小径,纵然双脚每一步都沉入厚厚的积雪中,对近来体力有所提升,同时也习惯这条路的埋礼而言,走起来并没有很困难。
聊着走着,一向对药水味与血腥味极为敏感的埋礼于寒冷空气中,闻到淡淡的铁锈味,让她不由得停下步伐,四处张望。
“怎么了?”没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容子离疑惑地转过头。
见埋礼左看右看,一直呈放松状态的警惕心瞬间提到最高点,以自己为中心,魔法一圈一圈地向外扩张,探查有无其他生物的气息。那蓝色的水系魔法在一片雪白中甚是好看。
“好像有谁受伤了。”埋礼想不通有谁会闯入这座森林。
这座森林并没有正式名字,只是傍青镇的人都称之为四季林。四季林的灵兽与魔兽虽然不比其他野林多,可奇珍异草数量多得惊人,鲜艳不在少数,有毒的更是占了大半,一不小心碰到花叶即会中毒,因此甚少会有外人进林。
先前她听隐形的描述,灵兽和魔兽为了躲避人类的捕猎,血是无味的,因此她压根不考虑是灵兽或魔兽受伤。
容子离双眼微眯,袖子一挥,眨眼间便收回了魔力,把埋礼护在身后,道:“西北方的确有人。我们去看看,你要小心些。”
埋礼听话地跟在他身后,轻手轻脚的朝西北方走去。
走了十几步,来到一处空地。白雪茫茫中躺着一抹红蓝交错的身影,十分起眼。
察觉到有人靠近,那副我倒的身子扶着身侧的大树,硬是站了起来。可腹部一疼,双脚无力,又顺着树干滑下来了。
埋礼从容子离身后探出头,才看清楚那人的样子。
看起来不过比她大了几岁,身上的蓝袍血迹斑斑,尤其是腹侧,已经染成一片暗红。那张五官端正的脸庞惨白不已,嘴唇发紫,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个快死掉的人。不过,那双半睁的漆黑眼眸却是充满了坚定,直勾勾地盯着面前二人,毫无畏惧。
“你们是谁?”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埋礼有种他再多说几个字便要归西的感觉。
“你是谁?怎么来这里?”容子离蹙眉道。即使眼前不过是一个半大的孩子,他依旧不敢卸下心防。
用孩子作诱饵,这类事情比比皆是。
“我是……”少年深吸一口气,几乎用尽了毕生的力气道:“端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