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盈楼的建设热潮渐渐到了尾声,炽天终于能够抽出时间,带上惜月和青儿,享受一下来到仙界的第一个休闲时光。当然,如果没有飞烟强行插入的话,一切就太完美了。
蔚蓝色的大海深处,炽天坐在突出海面的一块礁石上,双手撑地后仰着身体,两条腿自膝盖以下全都浸在海水里,享受着来自大自然的按摩。在他身后,有座面积不大的无名海岛,岛上长着稀稀拉拉的十几棵椰子树。
在海岛东边的沙滩上,惜月用石块垒出一个简易灶台,灶台上放着半个蛋壳,蛋壳里盛着水,正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在海岛的另一端,飞烟正慵懒的躺在一棵椰子树上假寐。
突然,远处的大海上泛起一阵剧烈的气泡,气泡中,一条大鱼的鱼脊猛地的探出水面,并且以极快的速度向岸边冲刺。大约游到离海边不到五十步的时候,大鱼呼啦一下跃出海面,以完全浮空的姿态向岸边靠近。仔细再一看便会发现,在鱼腹的下方,是一张肥肥嫩嫩的包子脸。
青儿托着比她大十倍的海鱼,双手用力一推,海鱼便飞进了沙滩上事先挖好的沙坑里。沙坑一半在岸上,一半在水下,海鱼放在坑里,既不用担心它跑掉,又不怕渴死。
然而海鱼早已初具灵智,刚一入水就立刻翻腾着想要跃出沙坑,顺着潮汐重回大海。可是还没等它蹦跶起来,就见一只肉嘟嘟的小拳头从天而降,砰的一声闷响,一切重归平静。
打晕了海鱼,青儿双手扣着鱼鳃,将它倒拖到惜月面前,并且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像是在邀功。惜月起身走过去,绕着海鱼走了一圈,拍了拍鱼背,似乎很满意。
两人又合力将海鱼拖回到海水里,站在水中,惜月用右手在鱼腹上一划,内脏在压力的作用下喷薄而出,鲜血和污物溅了两人一身。但很快,便被汹涌的波涛冲刷一净。
在青儿的帮助下,惜月将海鱼洗刷干净,刮鳞切块,拆骨剔肉。鱼头鱼尾鱼骨头全都扔进蛋壳里煮汤,剔下来的鱼肉则切成薄片,很小心的贴在灶台边朝篝火一面的石头上。
忙完了这一切,惜月又从储物袋里拿出调料瓶和碗,开始调制酱料。青儿则蹲坐在地上,双手托腮,看着鱼片吧嗒吧嗒的流口水。
鱼片在火焰的熏烤下开始慢慢变色,四溢的香气将另两个闲人全都吸引了过来。看着浓白的鱼汤和黏稠的酱汁,炽天忽然发现,惜月在烹饪方面也并非一无是处。
端起一盏酱料,按照自己的喜好放入适量的盐,用筷子在石头上夹起一片鱼片,沾着酱料放入口中细细的品味了一下,炽天发现味道比预想的还要棒。相比之下,青儿的吃法就粗犷了很多。
小萝莉全然不顾炉火的高温,飞快的抓起一把鱼片,全都扔进酱料里,等到鱼片吸饱了酱汁,这才用手将其全部捞出来,胡吃海塞。吧唧吧唧的咀嚼声中,红褐色的酱汁顺着嘴角流出来,滴得胸前到处都是。
飞烟端着酱料,走到放在一边的生鱼块前,用小刀细细的切下足可透光的一张薄片,沾了点酱汁送入口中。飞烟的吃法优雅中透着古朴,看的炽天不禁生出了“只有被她吃掉才是最幸福的”感叹。
当然,这也仅仅只是一个瞬间迸发出的错觉,炽天暂时还没有慷慨赴死的念头。
看着正专注于调制酱料的惜月,炽天忽然放下手中的小盏,叹了口气道:“看来惜月并非真的与厨房无缘,先前弄得一团糟,多半是因为压力太大的缘故,只要心情放松下来,她依然具有成为名厨的潜质。”
“嗯。”飞烟点了点头,拿出一方手帕优雅的擦了擦嘴角:“惜月因为身世的原因,一直以来,她都很自卑。在忆盈楼,我几乎就没见她笑过。今天怕是她长这么大以来,过得最开心的一天。”
两人目光汇集之处,青儿已经饱餐完毕,在惜月的推搡下两人走到海水里,迎着浪花玩耍嬉戏。悠悠的海风轻抚着小岛,不但带来了咸腥的水气,也带来了惜月的歌声。侧耳倾听,炽天发现惜月的声线极美,至少在忆盈楼里,这嗓音无出其右。
“难道你没发现惜月唱歌很好听么?”
“很早就知道了。”飞烟苦笑:“只是她的样子,想要登台很难。而且……她本人的抵触情绪也非常大。”
“其实吧……在世界的某个地方,兽耳娘是非常受欢迎的。有的人为了制造卖点,还特意在自己的脑壳上顶两个动物耳朵。”
“哦?又是记忆传承告诉你的?”
“不然你以为呢?”炽天翻了个白眼。
记忆传承这个借口实在太好用了!炽天发现,不管自己做出多么出格的事情,都能用这个理由来搪塞。更妙的是,记忆传承这四个字还是从飞烟口中说出来的。
“唉……我对你记忆传承的原主人,已经越来越好奇了。”说完这句话,飞烟便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最后,还是炽天率先打破沉默。
“飞烟姐,发请柬吧!”
“哦?你已经准备好了?”飞烟精神一振。
“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成功了自然最好。不成功……其实也没啥损失。”炽天耸了耸肩。
“谁说没损失?这一个月来,前前后后已经砸进去二十多万仙玉!”飞烟一听登时火大。这二十多万仙玉还是自己执掌忆盈楼时幸幸苦苦积攒下来的,结果还没来得及贪污,就被这臭小子一下子全花掉了。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找个借口公款私用,替自己置办几件首饰,哪怕给大家多发点福利也好。
“不要这么小心眼好不好!”炽天对此倒是很不以为然:“钱这东西又不是越多越好,够用不就行了。”
“可问题是,现在我们已经没钱了!”飞烟冷眼以对。
“难道你不认为这钱花的很值么?别的不说,光是新开发的调味料,一旦推广出去……”
“那也得等到推广出去才行,可是我们现在就没钱了!”飞烟大吼:“我给你们一家打了三百年工,从来没人给我发过薪水,从来没有人给我放过假,从来没有人对我嘘寒问暖过,从来没有!”
“呃……”被飞烟铺天盖地的一通狂吼,炽天忽然发现,如果不给人家发个最勤奋员工奖,实在对不起那三百年的光阴。不过就像飞烟说的那样,忆盈楼的账面上已经没钱了,所以……
“咳咳……飞烟姐。如果忆盈楼这次能够转型成功,你将会有一个月的休假。”炽天非常诚恳的道。当然,前提是忆盈楼得转型成功。然而飞烟却像是根本就不知道这里面有陷阱一样,立刻眉开眼笑的拿起生鱼块,小口的吃起来。倒是炽天眉头不展,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那个……飞烟姐。如果这次成功了,我想找个人拜师。”
“哦,拜师干嘛?”飞烟放下鱼块:“你是想学唱歌啊?还是想学跳舞?”
“噗!”炽天一口大姨妈顿时喷出三丈远:“卧槽!我有必要学那个么?”
“那你想学什么?”
“我要学道!我要学御剑飞行!”
“就你?”飞烟翻了个白眼:“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凭什么?”炽天火冒三丈:“我要学道!我就要学道!”
“就凭你是妖!妖虽然在身体结构上与人类无异,但是道法在本源上却与妖修根本不兼容,你滴明白?”
“不明白!”炽天豁然而起:“我是人,我一生下来就是人!”
“你是人?哈哈,真是好笑!”飞烟哧哧地冷笑道:“你见过哪个人是卵生的?”
“人当然不可能是卵生的,但是……但是我的身世肯定别有内情!”炽天强硬的固执己见。
“当然别有内情了!”飞烟老神在在,一副我知道但我就是不想说的模样。然而她话锋一转,拍着丰盈的胸口又道:“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你是妖不是人!”
炽天看了那胸口一眼,气势不知不觉间弱了三分。“那……就算不能学道,学妖法总可以吧?”
“妖法?妖法你也不用学啊!”飞烟轻舞团扇,“我们妖修不需要学,全靠化形时自行领悟。”
“你就不是不知道,我失忆了!”炽天的气势继续衰弱。
“卧槽!你该不会连天赋神通都忘记了吧?这可是深藏在妖修血脉里的与生俱来的本领啊少年!”飞烟立刻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不过却不像炽天想象的那样惊讶。“连天赋神通都能忘,呵呵……这还真是开了妖修十万年之先河。妖修的历史上,一定不会少了你的名字!”
“那现在怎么办?我一没有天赋神通,二不会妖法,就连过个大海都要让青儿背着游。实在是……太羞耻了!”
“你说要学道,就因为这个原因?”飞烟先是一愣,然后掩面狂笑。“啊哈哈哈……”
“很好笑么?”炽天很是无奈。
“哈哈哈哈……的确很好笑啊!”回想起先前炽天被青儿背着过海的表情,飞烟是越笑越开心。等笑累了,这才又道:“很抱歉,我一无法让你领悟天赋神通,二无法教你妖法。那个,请允许我再笑一会儿……啊哈哈哈哈……”
“你够了!”炽天大怒,但更多的则是失望。来到仙界居然连飞都不会,那还不如死了算球!
“好吧好吧,你也别发火,听我慢慢道来。”见炽天真的动了怒,飞烟这才收起笑容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受了记忆传承的误导,但是我们妖修的妖法的确无法相互学习,只能在觉醒天赋神通时自然领悟。不过呢……”
听见飞烟这么说,炽天的眼里立刻蒙上了一层绝望,但是听到“不过”二字,又立刻精神一振。
“不过呢,却也不是全无可能。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曾经有一群特殊的存在,他们就能做到。这群特殊的存在,我们称之为祖兽,人类则称之为神兽。”
“你是说龙?”
“不!龙只是其中之一。”飞烟一脸肃穆的道:“祖兽是妖和人类共同的祖先,相传,祖兽在离开这个世界时,曾经留下了两样东西,分别是血脉和道法。妖族得到了血脉,而人类得到了道法。得到了血脉的妖族身体强悍,血脉越是精纯,神通就越是强大;人类虽然在身体方面弱于妖族,但是获得了道法的他们,却能降伏天地威能为己用。在最初的数万年间,身体更加接近祖兽的妖族自然是整个世界的霸主。可是随着祖兽的血脉越来越稀薄,这世界才渐渐的成了人类的天下。”
“那跟我学道法或者妖法有什么关系?”炽天不解的问道。
“别打岔!”飞烟不满的瞪了一眼,继续道:“在此后的几万年间,也有一些妖族大能想过创造出一种可以传承的,适合妖族修炼的功法,以此来帮助妖族复兴。还别说,最后他们还真的成功了!但只可惜,能够学习这种功法的妖族寥寥无几。”
“为什么?”炽天忍不住再次开口。
“不为什么。”飞烟学着炽天的样子耸了耸肩道:“这些功法必须配合着血脉力量才能发挥出威力。当初发明这些功法的大能都是祖兽的直系后裔,血脉力量自然无法可说。可是经过数万年的发展,绝大多数妖族体内的血脉之力早就已经稀薄的可以忽略不计。因此这些功法,渐渐的也就失传了。”
看到炽天又要急,飞烟赶紧道:“不过,我却知道有个地方能够找到这些功法的线索。我保证,只要忆盈楼能够度过这次危机,我就把功法的线索告诉你!”
“真的?”
“真的!”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啪!啪!啪!空气中,荡漾起三击掌的清脆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