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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我正在城楼看那啥

歇业事件虽然轰动一时,但其所引起的波澜却显得有些虎头蛇尾。说到底,这只不过是天业城众多青楼中的一家,更何况它还是妖修的产业。在人类的世界里,泯灭在历史长河中的妖修产业何止万千。随着一块巨大的幕布将忆盈楼与外界隔开,人们便彻底淡忘了它的存在,更不会有人去关心,幕布的后面到底在发生着什么。

从饭来张口的二世祖忽然变成大老板,这种身份上的转变让炽天感觉极不适应,毕竟这是从来没有过的经历。而炽天时不时冒出来的匪夷所思的奇怪想法,也让手下人同样感觉无所适从。好在忆盈楼里能人众多,经过一番磨合,倒是慢慢的走上了正轨。

吃罢晚饭,炽天带着小侍女爬上主楼的屋顶,在飞檐上选了个舒服的位置排排坐,随后朝坐在另一端飞檐上的少女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察觉到屋顶上来了人,少女立刻手忙脚乱的把长发打乱,双手扯着鬓发遮住脸颊。发现原来是炽天和青儿,又慢慢的将头发重新理顺。海风徐徐,青丝飞扬,两只毛绒绒的金色狐耳在夕阳的余晖中微微耸动。

惜月是只半狐妖,母亲是当年乾元帐下的一个战五渣狐妖,至于父亲,据说是天业城驻军的一个人类仙修,但具体是谁却又无从得知,随着母亲的离世,惜月的身世就成了永远的秘密。

由于是个混血儿,虽然一出世就是人类女孩的形态,但是身体上却依旧保留着狐狸的部分特征,比如耳朵和尾巴。平日里帮着飞烟管理后院,打交道的都是妖修,耳朵和尾巴的问题自然可以无视。

可是现在忆盈楼正在胡搞瞎搞,人手严重不足,惜月就不得不用衣带把尾巴绑在身上,再把耳朵用夹子夹住藏在发髻里,走到前台来帮忙。这就好比一个身体健全的人,非要把双手绑起来走路一样,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只有当日落西山,倦鸟归巢时,惜月才会爬上楼顶,毫无顾忌的沐浴在阳光下。

看到惜月,青儿就立刻丢下小主人,顺着屋脊爬到另一端,小脸蛋在惜月的胳膊上轻轻摩擦,以此来表示亲昵。

惜月对此并不反感,脸上一副很享受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在享受阳光还是在享受小萝莉脸蛋的触感。不经意间,蓬松的金色狐尾从衣裙下静悄悄的探了出来。

半狐妖的尾巴很有意思,总是会配合心情做出各种变化。高兴的时候会甩来甩去,沮丧的时候会耷拉在身后,紧张的时候会一柱擎天……至于现在,欢快而轻柔的拍打着瓦片又是代表什么?

炽天歪着脑袋好奇的看了半天,得到的却只有半狐妖的淡淡一瞥,然后便是长时间的无视。

青儿似乎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安分,在惜月的身边只待了一会儿,小萝莉便手脚并用,以蛇类的行进状态爬回到炽天怀里,软绵绵的偎依着,兴致勃勃的看着炽天眼眸中的倒影。带着淡淡糖果香的清新气息吹在脸上,撩拨的炽天心里痒麻麻的。

“少爷少爷,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来了!”

正打算找个理由敷衍小萝莉的炽天眼前一亮,目光凝视着海天之间。不多时,一个御剑飞行的葛衣仙修从海平面下一跃而起。

葛衣仙修的速度极快,直到飞过城墙之后才慢慢减速,极其潇洒的从炽天的头顶上飘然而过,扬起一阵轻风。仰面望着仙修一晃而过,炽天的情绪似乎有些失落,但随即又恢复如常,目光再次朝天边看去。

这一次御剑飞来的仙修是对年轻男女,看上去似乎正在追逐嬉戏,时而直上云霄,时而俯冲大地。接近城墙时也不减速,直接一个滑跃翻墙而入,而后才变成闲庭信步似的慢慢滑翔。

这对男女大约出身名门,衣着华丽,气宇不凡,脚下的飞剑同样不是凡品。俯瞰这座城市时,眼中更是透着睥睨天下的傲慢。两人似乎早就发现了炽天等人的存在,在飞跃忆盈楼时陡然加速,并且不断盘旋,直至所有瓦片在狂风的席卷下漫天飞舞,这才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

惜月对这样的恶作剧早就习以为常,双手抱膝坐在飞檐上默默地忍受着这一切。等到对方飞远了,方才单手一挥,漫天的瓦片又井然有序的回归原位。

青儿是个傻大胆,发现自己无法控制身体,便索性跨坐在炽天的腰上,高举着两条短胳膊哇呀呀的大喊大叫。可惜她叫的越凶,对方就笑的越加放肆。

被两个仙修这一闹,炽天也险些跌下屋顶。可他不仅没有因此而感到生气,反而全身紧绷,看起来十分激动。

从忆盈楼上空飞过修士越来越多,炽天的双眼也越来越亮,口中连续不断的轻声低喃:“这就是修仙!这就是御剑飞行!”

青儿张牙舞爪的对着空气生了会闷气,发现没有效果,注意力又重新回到炽天身上。

“少爷?”

见炽天对自己不理不睬,青儿旋即将身体向后一仰,顺着他的目光向上看去。这才发现在更远的地方,由无数柄飞剑组成的回城大军,如七彩洪流般涌向天业城。

“哇,好多好多的彩虹糖!”口水情不自禁的流了出来。

……

天业城东面的大海深处,生活着一种叫海蚕的神奇物种,吐出的海蚕丝是极好的炼器材料。然而大海向来是人类的禁区,采集海蚕丝所付出的艰辛不但比陆地多,所面临的危险更是百倍不止。可是市场不在乎,因此紫裳阁的高层们也就不在乎。

邱雪瑾是紫裳阁新收的金丹期弟子,放在下界,二八年华便有这样的修为,绝对前途无量,然而在仙界,却仅仅只是万里修行路上迈出的第一步。

小姑娘爱玩爱闹,喜欢美食和漂亮的衣服,喜欢围在大师姐的身边,听她讲从祖师娘娘那里听来的下界秘闻,在睡觉前甚至还会做“如果是在下界,我就不用这么幸苦了”的美梦。不过她也知道,如果真是出生在下界,绝对不会发生“十六岁的金丹期”这种奇迹。

“但如果,如果真的能去下界……”一边努力的跟上飞行队列,邱雪瑾一边胡思乱想。然而现在,整个飞行队列的气氛很不好,就算一向神经粗大的她也同样能够感受到。偷偷的瞄了脸色阴沉的大师姐洛珊一眼,雪瑾吐了下舌头,赶紧继续催动法力,努力的保证自己不掉队。

跟鹅蛋黄一样好看的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大海在余晖中变成了香气逼人的烤油饼,金色的浪花拍打在鱼子酱般的沙滩上,溅起一朵朵清凉可口的泡沫凉茶……

“哎呀!不能再想了,口水都要流出来啦。”雪瑾双手捂脸,脚下的飞剑猛然一晃。就在她哇哇大叫着坠向大海时,一股柔和的力量适时的缠在腰间,将她又重新拉了去来。

“大师姐!”

“小心,别再掉下去了。”

“嗯!”

雪瑾感激的点头,催动法力,紧紧的跟在洛珊身后,不敢再有任何胡思乱想。

临近天业城,飞在队列最前面的洛珊打了个手势,女修们立刻围到大师姐的身边。

“众位妹妹,现在天色不早了,你们在城里找个地方休憩一晚,明天再回宗门报到。”

“大师姐,可是……”

“没有可是!”洛珊一声厉喝,众女修顿时不敢再言。

停顿了一会儿,洛珊语气柔和的继续道:“这个月收成不好,并非大家不努力。既然出了那种事,宗门长老想来也会谅解的。就算真的有责骂,身为大师姐,我理应承担一切。还有,海上发生的一切,我自会向长老们禀明。至于如何处理,也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能够操心的。所以在此期间我不想听到任何有关的流言,都听明白了么?”

“明白!”

“好了,大家都玩去吧!”

洛珊嫣然一笑,女修们立刻驾驭着飞剑冲向天业城。人群之中,邱雪瑾口水滴答的四下探望,打算就近找家食肆解解馋。然而就在飞过一座百尺高楼时,一个稚嫩的童音却吸引了她的注意。

“少爷,这些姐姐的衣服好漂亮啊!”

“肤浅!”一个慵懒的声音毫不客气的批评道:“小青儿,你看问题不能只看表面。别看她们穿的很光鲜,其实是在衣服上施加了一点幻阵之类的小把戏。你要学会透过外表看本质!”

“嗯?”邱雪瑾侧了侧头,飞剑不知不觉慢了下来。

“……幻阵再好看再迷人,也丝毫掩盖不了内里的平庸。”飞檐上,炽天浑然不觉,抬手指天一本正经的道:“看见那个穿绿衫的姐姐了没?衣服好看吧,可是她里面却穿了一条红色的亵裤。红配绿已经严重违反美学了,可她却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非要把亵裤的裤管做那么长,你说这到底是亵裤啊还是打底裤啊?”

“是么?”青儿顺着炽天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蓝天白云间果然有个穿绿衫的少女,少女的罗裙之下果然有条红色的亵裤。

青儿于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把小手凑到嘴边握成一个圆,高声叫道:“上面穿漂亮衣服的姐姐,你的裙子下面走光啦!”

炽天闻言立刻暗叫一声卧槽!转身刚要跑,衣服上绣着“紫裳”字样的女修们就已经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在着装方面,仙界一向自由开放,只要不玩光猪跑,基本上就不会遭到非议。但是这种自由和开放毕竟是有限度的,尤其是对一群未出阁的姑娘们而言。

紫裳阁的姑娘们现在很不愉快,当然了,被人逼视的炽天也很不愉快。被数十个花枝招展的大姑娘、小姑娘、小小姑娘围在当中惨无人道的围观,就算脸皮再厚也受不了啊!

不过,当姑娘们发现瞪着狗眼吃她们豆腐的少年竟然是个妖修,原本有些幽怨的眼神,立刻全都变成了愤怒。

这也难怪,现在的天业城就像是某个世界里八十年代的古朝。遇见老外可能会很客气,但是看到老外正在泡本朝美眉,绝对会一记老拳打得对方连他妈咪都不认得。不要感到奇怪,这是真人真事。

“漂亮姐姐,裙子……”

小萝莉似乎没有看懂眼前的形势,依然萌萌的指着绿衫少女的裙子,好心的提醒着众女修那个令人羞涩的严重问题。只可惜小萝莉的好意并没有得到应有的效果,反而将女修们原本压抑着的怒火一下子点燃了。

“姐妹们,给这小子点颜色看看!”

随着邱雪瑾一声娇呵,二十几柄各色飞剑同时高举过顶,一道道灵光如暴风骤雨般向炽天袭来。透过色彩斑斓的七彩光条,炽天甚至还能看到绿衫少女脸上的那抹戏谑。

天业城内严禁私斗,这是乾元留下来的铁律,谁都不能违反。因此那些绚烂的催命灵光,纯粹是雷声大雨点小。只要炽天站着不动,最多就是少点头发或者破点衣服,性命自然无虞。

可是……炽天不知道啊!

看见眼前这些如狼似虎的女修们拔出了利刃,炽天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跑。而且一边跑还一边大喊:“救命啊!贼婆娘杀妖啦!”

不过炽天却忘了,现在站的地方并不是一马平川的地面,倾斜了至少三十度并且铺了瓦片的人字形屋顶,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一脚就能踩空摔下去。事实上,剧情也正是朝着这个方向在发展。

为了躲避“追杀”自己的夺魄灵光,炽天使出浑身解数闪躲腾挪,在屋顶上跑出一个美妙的蛇行路线。但屋顶毕竟只有那么宽,没有足够的舞台供他发挥。慌不择路下,炽天一脚踏空,无比华丽的摔了下去。

等到众女修伸头再看时,天井的舞台正中间被砸出一个大字型的浅坑,可怜的大少爷正趴在浅坑里不断抽搐着。

“怎么办?”察觉到自己可能闯了祸,邱雪瑾和她的姐妹们顿时慌作一团。

乾元虽然远在仙庭,但城内禁止私斗的禁令却没人敢忽视,所以女修们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城主府的惩罚。其实就算没有这条禁令,这些女修也依然逃脱不了被惩罚的命运。在天业城,忆盈楼的女妖可是紫裳阁最大的一个客户群,为了保住订单,宗门管事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把她们抹杀掉。

联想到可能引发的严重后果,邱雪瑾赶紧降到青儿身旁,彷徨不安的询问道:“小妹妹,他不会有事吧?”

“嗯!他还没死!”小萝莉想都不想,就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听到小丫头的回答,邱雪瑾和众女修全都松了口气。在仙界,只要不死,一切都还有救。然而就在这时,背后冷冷的传来一句话,气氛再次紧张起来。

“他的确没死,可你们依然要为此付出代价!”

屋顶另一边的飞檐上,半狐妖已经完全进入到战斗状态。双手垂在身侧,指尖探出长长的勾状利刃,寒芒闪烁。狐尾更是在身后高高立起,毛发蓬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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