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京城下了第一场大雪,白茫茫银装素裹的世界,众人也穿上了厚实的袄子,屋子里烧上地龙。
这个时候,北地会有多冷?偶尔一个走神,楚乔烟不禁就想起这个问题。
金玉端着茶水进来,“少奶奶歇会儿吧,也就一两天的功夫了。”
绣布上是两个可爱无敌的大胖小子,楚乔烟回神,低头瞧了瞧,为了赶时间,她这副绣品也只有一张娟子那么大。现在突然有些后悔,小时候母亲和父亲的卧室里贴着一幅宝宝画,差不多有一米那么长呢!
“熠哥儿和晟哥儿呢?”楚乔烟放下手里的针线,恍惚发觉他们出去很久了。
金玉笑道:“在太太屋里。”
楚乔烟活动活动筋骨,在金玉银玉的陪同下去了大太太屋里。彼时,一群丫头婆子都在屋子里凑趣儿,笑声时不时地传出来,楚乔烟也会心一笑。
尹薇也在,见到楚乔烟第一个动作就是垂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她还是不怎么说话,不过这样也好,大夫说在治疗期间少说话更好。
众人见楚乔烟来了,就都让开,东边炕头上,大太太抱着晟哥儿,谷雪抱着熠哥儿,两位奶娘站在两边。大太太抬头看了楚乔烟一眼,神色淡淡的,也不理她就低头逗弄孩子。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奇怪,眼明识趣的婆子瞧瞧退出去,丫头们见着也跟着下去了。
楚乔烟心里明白,大太太的意思是她不该顾着自己忙,就把尹薇的事儿不放在心里。想到这里叹口气,尹薇现在真的想嫁人么?她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出嫁了,日子会好过么?
眼下就要到年底了,楚乔烟之所以这么忙的赶工,还不是想着尹薇。包办婚姻,只要两家大人看对了眼,孩子的事儿他们就做主了,楚乔烟也必须去找一个能看对眼的人家吧?
难不成,写个征婚启示?或者,办一场抛绣球选夫盛宴?想到这里,楚乔烟的脸色也冷了下来。住在我家里也就得了,还这么难伺候!
略略坐了坐,就从大太太屋里出来,夜里两个孩子睡下,楚乔烟找来南平媳妇和长远媳妇,微笑道:“如今天气一日比一日冷,外面风雪大,大人都有些受不了,何况熠哥儿和晟哥儿还那么小。”
两位奶娘对视一眼,立刻笑着点头,谦卑道:“是奴婢们考虑不周。”
好,也是聪明人,楚乔烟微笑点头。
隔日一早,楚乔烟没有带着孩子去省安,大太太脸色更冷了几分,楚乔烟不以为意。她也不想把婆媳关系弄僵,可她不是万能无比的人,过高的期望她不想要,更不想承接!
接下来的日子,楚乔烟继续忙自己的事儿,让房妈妈把宝宝绣品拿出去做了边框,算上尹夏、素娘、玉娘三人的绣品,能摆在铺子里的一共有八件,除了那一件不卖的,只有七件能买。楚乔烟给定了价,七件一共能买三百多两银子。
让陈妈妈拿了去,就这样过了一天,隔天傍晚,陈妈妈喜滋滋地回来禀报:“少奶奶,今个儿一共有二十位客人询问要买,奴婢说主子尚未到京城,奴婢不能做主,就一件也没有卖。”
楚乔烟闻言大喜,陈妈妈果然是会做生意的,懂得炒作了。
陈妈妈又笑道:“奴婢看来,那些绣品还可以提高价格,毕竟只咱们铺子才有的卖,而且就是奴婢看了,也极是喜欢的。恨不得拿出自己辛苦积攒的钱,买一件回去放着呢,如果家里来了客人,也体面。”
提高价格楚乔烟觉得大可不必,就是她定的那个价格也绝对不算低了,倘若以后推出双面绣,岂不是要成了天价?真到了那个时候反而会不好,能买的人受了限制,不能买的只能望而却步,即便有次等的,也没人敢来询问。
何况,这铺子的前身是卖胭脂水粉,客人也都是女人,特别有钱的女人轻易出不了门,能出门的就是像房妈妈、陈妈妈这样的人,比较体面的达官贵人家的奴婢。她们若是看上了,想买回去讨好主子,也必须是在她们能接受的范围之内,她们买不起,这东西就算再好看,也没人赏识了。
楚乔烟的目光比较长远,到最后,她希望这种工艺品能成为与古董一样的奢侈品。别说她利益熏心,既然要做生意,就没有不是利益熏心的人,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高尚。
“价格就不必提高了,你且等着,再过几天看看。倘若能打听出来买家的身份就再好不过了。也需得留意,倘若真正要买的人,必然会第二次、甚至几次来询问。”既然要炒作,就把势头炒热,把声势创造出来,以后即便有人盗版她的铺子,也需得让人们知道,这东西她们铺子是第一家。
陈妈妈也明白了楚乔烟的意思,不过她始终觉得还是该提高一下价格,虽然现在的价格不算底。只,她也不好当着楚乔烟的面多次提出来,那会让楚乔烟觉得她拿大了。转念一想,少奶奶最信任的人是房妈妈,让房妈妈来说比自己说更好。
从秋爽斋出来,陈妈妈转身就去找房妈妈,她们是朋友,说话也比较随意,陈妈妈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房妈妈听完,低头琢磨半日,抬头冷静而认真地对陈妈妈道:“如今你也是一心要跟着姑奶奶,有些话我才会对你说。姑奶奶看着温和,待人谦卑有礼,但她也是有自己主见和想法的人,你能考虑到的,她未必没有想到,她不同意你的提议,自然有她道理。你要跟着姑奶奶,就需得相信她的一切决定。”
陈妈妈听了惊愕半晌,房妈妈是极有能力的,虽然没有在一起共事,却相互了解彼此的过往。房妈妈在楚家能从一个毫不出众的小丫头,做到大丫鬟,成为极重要的管事妈妈,最后成为楚家二小姐的陪房,无一不是告诉她,房妈妈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