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天市公安局大案组组长办公室,办公桌上是拘留所提供的由法医出具的死亡报告,王强,30岁,死亡原因是心源性猝死,靳雷抽着烟正在沉思,烟雾弥漫在办公室里,梁贝儿站起身来欲言又止,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王志剑拿起桌上的死亡报告又看了一遍,这已经是他第三次看了,梁贝儿走回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来看看皱着眉头看报告的王志剑,对着靳雷说道:“老大,我觉得王强的死很不正常!”
“有什么依据呢?”靳雷看着梁贝儿,很是期待她有所发现。
“没有什么依据,就是感觉!”
“这里有法医的报告,疲劳过度导致的心源性猝死,拘留所也提供了这段时间王强的情况,他在拘留期间精神状态一直很不好睡眠时间很少,这完全符合心源性猝死的前兆呀,法医也没有找到其他的可能,但是我也觉得他死的不是时候,这时间也太巧了,咱们刚想到他,他就死了,这条线索一下子就断了,都怪我….”王志剑郁闷的说着,一边把王强的死亡报告扔在了桌上。
“贝儿,你还有没有别的想法?”靳雷脑中也有点混乱,用手势打断了王志剑的自责,不自觉的问了梁贝儿一句,这小丫头的奇思妙想有时侯真的会有突破性。
“嗯…。确实不该死…。我们假设…”梁贝儿转着眼珠想着说。
“假设?”靳雷心中一动,接着问道:“假设什么?”
“我们假设李阳组长的死是有人蓄意制造的,那么王强就是凶手的一颗棋子,这样假设的话,王强的死就不是偶然而是必然,那就是说王强的死不是人为的也是有人刻意安排的,南郊女尸案,李阳组长接到的举报电话,还有那个短信,交通意外,王强的猝死,这些事情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呢?”梁贝儿说着说着自己也迷糊起来。
“举报电话…接头的短信…”王志剑紧锁眉心喃喃道。
“对!举报电话!那个举报电话你们查过没有?”靳雷脑子一下子清晰起来。
王志剑豁然站了起来,把深思中的梁贝儿吓了一跳。
“你们两个赶紧去查,电话是打到组长办公室的,一定可以查到电话来源,顺着这条线索去查,还有准备好南郊女尸案的死者照片,看看打举报电话的人有没有可能就是南郊女尸案的死者。”
“好,我们现在就去!”王志剑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有什么情况随时向我汇报!”靳雷对着跟着出去的梁贝儿喊了一句。
大案组问询室,萧潇和申辉正在讯问入室杀人案的死者家属杨慧兰,靳雷站在讯问室隔壁的观察室里,手里夹着一支正在燃烧的烟,透过玻璃窗看着被讯问的杨慧兰,衣着朴素,干净利索,27-8岁左右的模样,面目清秀,可能是没有生育的原因,身材清瘦,面色平静,没有丈夫死亡该有的悲伤,也没有面对讯问的紧张。
“你能不能在仔细回忆一下,你丈夫郝连生还有没有其他的有仇的人,或是发生过不愉快的什么人?”萧潇凝视着杨慧兰提出了问题,看样子讯问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但是应该没有什么新的进展。
“我真的不知道了,我就知道刑凯这一个,平时我老公也不管餐馆的事,回家的时间也不多,他的事也不会和我说,要不是刑凯来过我家要债,我连他也不会知道。”杨慧兰平静的回答,但是说到刑凯这个名字的时候,眼睛中闪过一丝的冷光,说刑凯两个字的时候有明显的咬牙。
“刑凯,你老公和他很熟吗?”萧潇显然也发现了杨慧兰说到刑凯时的变化。
“我不知道!”
“好吧,今天你就先回去吧,我们有什么情况会再找你了解的。”萧潇站起来有点无奈的说道。
“萧潇警官,我…。”杨慧兰站起来欲言又止。
“你还有什么情况?”萧潇看着杨慧兰问道。
“我。。我就是想问一下,李大壮和这件事没什么关系吧?”
“他没有作案时间,暂时判断和这件案子没有关系,你…”
“没什么,就是…他对我一直很好,我家的餐馆都是靠他支撑的,我怕…和他没有关系就好。”杨慧兰说到这里眼睛有些发红。
“案子没有破之前,我不好说什么,你先回去吧。”萧潇看着杨慧兰心中再次起了疑惑。
靳雷看着萧潇,某一个瞬间,她像极了“她”,冷的像冰一样的外表,内心却是火一样的热情,典型的双重性格,心中再次泛起一丝的苦涩。
与此同时,在中天市彩虹幼儿园,第一天报到的伊天天送走了最后一个孩子,看着被家长带走的一个个活泼可爱的孩子,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笑容,心中有一丝苦楚,看一眼天空,午后的阳光还是那么的猛烈,心中更多的是一种对社会的感恩和对自己第一天工作的满足,抹抹额头的汗水,脸上同样洋溢着幸福、满足的笑容。
伊天天,丝绸般的长发,柔顺飘逸,扎着一个简单的马尾,灵动的眼睛里面不掺杂一丝的污浊,明亮清澈,精致的五官清新脱俗,身材清瘦却并不孱弱,今年21岁,常海市峰山乡五房村人,10年前和父母一起到常海市生活,父母做点小生意,当时的她在常海市上寄宿小学,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打破了她平静的生活,一起入室抢劫杀人案,让10岁的伊天天变成了一个孤儿,父母离开后没有给她留下什么财产,只有老家两间几乎什么都没有的老房子,和来自社会的一些微薄的捐款让她可以继续留在寄宿学校上学。
“是他,他是一个英雄,是他用了不到一周的时间就查到犯罪嫌疑人,制造这起血案的犯罪嫌疑人是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逃犯,在抓捕过程中,遭到犯罪嫌疑人的疯狂反抗,他受了重伤,终于把逃犯抓捕归案,在医院里自己第一次看见了替自己父母报仇的英雄,那一刻自己就记住这个名字靳雷!看着因为重伤卧床休息警察叔叔,精神低迷的他但脸上仍旧闪着正义的光辉,看到他才结束了每天晚上的噩梦,也记住那张年轻帅气的脸。”伊天天抬头迎着灿烂的阳光,想着这个这10年来一直在心中默默祝福的人,被一个声音打断了思绪。
“伊老师,可以下班了,你找好住的地方没有?”说话的是和伊天天同一天来报到的幼儿老师李冉。
“哦。。我今天还回学校住,我下来再找房子住。”伊天天看着热情的李冉说道,心想学校还可以住一段时间,毕竟还没有到离校的时间,能省一点是一点,不过也得找找房子了,总是要离开学校的。
“嗯,我和同学已经合租了一套两室的房子,离咱们幼儿园不远,你要是没有合适的地方住,我可以暂时收留你,嘿嘿。”李冉依旧热情的说着。
“那先谢谢你了,我实在找不到地儿再找你吧!”伊天天这些年已经接受了太多的别人的帮助,真的不想再去接受别人的怜悯。
“好,那我先走了,我男朋友约我去吃必胜客!”李冉有些骄傲的说着走了。
走在回学校的路上,伊天天再次想起了第二次见到靳雷的时候,那也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他,那是自己家出事之后的三个月后,放学后被老师叫到了校长室,看见了那张陌生又亲切的脸。
他说他是代表常海市公安局来看她的,还带来了一万元的捐款,这一万元勉强解决了她小学几年的生活费用,她清楚的记得她在感谢他时他留下的两句话:“抓捕坏人是警察的责任,帮助她也是警察应尽的义务。”这两句看似平常的话在她心里深深的埋下了对于整个社会的感恩,并且一直伴随着她的成长,让她孤苦的心灵得到了巨大的慰籍,从一个怯懦畏惧的小女孩儿逐渐变成了一个性格开朗乐于助人小女生,用平静宽厚的心胸去面对所有人和事,勇敢的面对未来的一切。
初中开始伊天天每个月都能收到匿名寄给她的500元钱,500元不多勉强维持着她的生活和学习,直到她三年前考上中天师范大学,离开了常海市之前她才知道钱是靳雷寄给她的,知道之后她几次到常海市公安局去找他想表示感谢,但是一次都没有见到他,他似乎全部的生活都是在案件中,大学后她自己半工半读,凭借优异的成绩也换取了每次的奖学金,这样也剪断了和他的联系,伊天天不想在继续接受他的帮助,因为之前已经欠得太多太多了,只有在心里一直为他默默的祝福着,祝福他健康平安。
夜幕降临,靳雷吃过晚饭之后,坐在办公室里点着一支烟静静的想着什么,眼皮跳了几下,一种不好的感觉袭来,他第一时间想到了燃燃。
“一只小花狗,蹲在大门口…。”电话刚好在这和时间响起,靳雷拿起电话看见是家里的号码,急忙按了接听。
“妈,是不是燃燃有什么事?”
“雷雷呀,我是爸爸。”电话里是靳雷爸爸浑厚的声音,声音里面有明显的慌张和焦急。
“爸,出什么事了?”靳雷从来没有听过爸爸这样慌张的语气,焦急的问道。
“今天下午,我和你妈带着燃燃去动物园玩,燃燃一直都挺好的,这不快回家的时候就说自己很累,还说头疼,我们才发现她发烧了,到了医院已经烧到快40度了,孩子刚办好住院,你妈妈就摔倒了,唉!你也知道你妈年纪大了,这次一着急就脑溢血了,这可怎么办呢?我…唉…。”这一连串的事让靳雷脑子轰的一下子,也从爸爸的话语里感觉到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叱诧风云军人,而是一个已到垂暮之年的老人,失去了往日的镇定。
“爸,你先不要着急,我现在就往过赶,现在她们在那个医院?”靳雷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跑去。
“在省城第一医院,你别太急,路上开车小心,燃燃没有大事,就是你妈妈…”
“好了,我会小心的!”靳雷挂掉电话,上了车驶离了大案组的大院。
夜色浓郁,中天市盛华商务酒店的顶楼豪华商务公寓中,窗外是繁华的街道,放眼看去到处都是五彩的霓虹闪烁,一道闪电划过天际,撕裂了城市的瑰丽夜景,跟着就是沉闷的雷声…。站在窗边的欧阳柔穿着睡衣手中端着一个高脚杯,被雷声打断了思绪,抬头看看天空,暗黑的夜幕中似乎依稀可见乌云翻滚,风声呼啸,马上就要下雨了,此时她的心中也堆满了乌云,有时候想想自己每一天都似乎活在这样的夜里,都不知道还能不能看见明天晴朗的阳光。
欧阳柔现在的身份是茂盛地产集团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将近10年的奋斗,和数不清的地下争斗,她如今可以站在这个城市的高处鸟瞰下面的一切,但是仍然形单影只,一阵风吹过来,这个季节的风并不冷,但她还是下意识的缩紧身体,纤手拽了拽自己的衣襟,她30岁了,过了少女的风华正茂,身上多了一份成熟的韵味,更有一种强大的气势,但是内心呢?
她深爱的那个人,她不能和他见面,甚至连个电话都不能打,只能等待着他的召唤,所有的孤独和无助都需要自己消化,但是她不后悔,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她还会像当初一样的去选择,爱他,为了他的一切,心甘情愿的做他背后的女人,没有名份,不要承诺,因为他给了她新的生命,新的人生,现在对他没有了最初的感激,只有爱,至死不渝的爱。
欧阳柔慢慢走到房间的大厅,坐下来放下酒杯,点上一支女式的香烟,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第一次对自己的安排产生了疑虑:“靳雷…这个人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好像之前听谁提到过他…”想到今天接到的电话,看来他是对李阳的死产生了怀疑。
“喂,你说话方便吗?我想听你给我介绍一下靳雷的情况。”欧阳柔打通了一个电话。
“好,过几天我会让财务把你这个季度的分红划到你的账户上。”欧阳柔放下电话,优雅的抽了一口烟,再一次陷入了深思,窗外已经大雨飘摇。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路程,靳雷终于赶到了省城第一医院,大雨磅礴伴着闪电和雷声,似乎注定这是一个不一样的夜晚。
“爸爸,情况怎么样了?”冲进病房的靳雷对坐在一边的爸爸靳州问道。
“医生建议保守治疗,说你妈妈年纪太大了,不适合手术治疗了。”靳州用红红的眼睛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声音颤抖的说。
“还没有醒过来吗?”靳雷看着躺在床上的母亲,全身布满了各种仪器。嘴上还带着呼吸机,心中开始恨自己为什么那么倔强,为什么就不能听听老人的话,也许早一点给燃燃找个后妈,就不会出现现在这种事情了。
“医生说情况好的话,也需要三天到一星期才会醒,情况要是不好…。。”老人的话有点哽咽。
“爸,你自己年纪也不小了,你不要太激动。”
“嗯。。我知道,就是你妈跟了我一辈子,实在是没有过多少好日子,燃燃这来了才两天就…。唉…都怪我呀…”
“爸…燃燃现在怎么样了?”靳雷内疚的心理更重了,言语也开始哽咽。
“她,没有大事,积食引起的高烧,输上液已经退烧了,可能是这两天吃东西太顺着她了,她想吃什么你妈就给什么,唉…”老人摇摇头继续说道:“你先去看看燃燃吧,她在儿科病房,那边有咱家的许阿姨守着呢。”
“那我去看一下,一会儿就回来。”靳雷用手抹抹快要留下来的眼泪转身出去了,老人的眼光再次充满温暖的看向了躺在床上的老伴。
靳雷站在儿科病房的门外,透过玻璃窗看着里面熟睡的女儿燃燃,心中满满的都是愧疚和自责,晚上已经不能进去探视了,靳雷呆呆的看了半天才转身对身边的许阿姨说道:“许阿姨,谢谢你了,这也不早了,您在这边忙活半天了,您就早点回去吧,晚上这边也不需要人照顾了。”
“雷雷,没事的,我在你家工作这么久了,早就和一家人一样了,你就不要客气了,我先回去,明天你这边需要什么就给我打电话,我在家做好给你们送过来,你爸爸年纪大了,这一下子上火上的很大,你要小心照看呀。”
“知道了,许阿姨,外边雨下得很大,你打个车回去,我就不送你了!”靳雷说完控制不住的再次把目光转向了病房里的燃燃。
“那行,我先走了。”许阿姨也看了看病房里的燃燃转身离开了。
靳雷看着女儿燃燃,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的影子,忽然另一个人的影子也出现了,慢慢的两个影子重合在一起,后边出现的人影靳燃是萧潇,靳雷狠狠的甩甩头,甩下了些许的雨水,心想:“也许自己真的该再找一个人来照顾女儿的生活。”
“爸,你要不就先回去休息吧,今天晚上我在这守着妈妈。”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叱诧风云老人,这一天的时间似乎又苍老了许多。
“我不回去,这里是加护的高级病房,我知道咱们在这都没有用,但是我就想在这看着你妈妈,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已经是看一眼少一眼了,我怕…。。”老人的声音已经不再颤抖,似乎儿子的到来给他打了一剂镇定剂。
“爸…那我就陪着您…”靳雷知道父亲的意思,他是怕以后再也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