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青元在奇门庄住一段时间后,就已经有点想回京城。
她以为自己会喜欢奇门庄,却发现自己越来越厌恶这样的生活。
奇城景色确实很美,但看惯以后发现也不过如此。
宫门朝廷的文化与江湖的文化冲突在她心里面渐渐发生冲突。
她的眼里再也看不到江湖的好,只剩下不好。
粗鲁的武者,混乱的律法,贪婪的衙门。
刀光剑影,数不清的恩怨,没完没了的纠缠。
“为什么?”任青元不解地:“为什么我不能回京城?”
任源默不作声地把手中书信递给她:“这是阿爹阿娘亲笔书信。”
任青元忙打开信封,粗粗扫过信,脸色渐渐难看地:“我只是,只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然后我就不能回去了?”一脸茫然地:“就因为我没听阿爹阿娘的话,所以他们不要我了?不准我回京城?”
“准确的来说,是五年内不准你回京城。”任源道:“阿爹阿娘恐怕认为你太过单纯,让你在外隐姓瞒名历练吧。”
“如果我硬要回京城呢?”任青元完全不敢相信就这么被赶出家门:“阿爹娘娘应该不会赶我出来吧?”
“不,他们会的。”任源摇头地:“我也想回去,但是他们不准。”
“你回去过?”任青元道:“可是阿爹不是说你近乡情怯,不敢回家吗?”
“阿爹阿娘骗你的。”任源长叹地:“我已经被好几次赶出公主府了。”
任青元侥幸地:“我是个女子,阿爹阿娘就这么放心把我赶出来?他们不怕我受欺负?如果我硬要进家门,门口的那几个侍卫敢把我赶出来吗?我是女子,和你这么粗糙汉子的待遇应该不一样吧?”
任源想说自己长得挺温润如玉,和阿爹挺像的,并不粗糙。但他面上只默默看她:“阿爹可能舍不得把你赶出来,阿娘舍得。”
任青元想起阿娘,瞬间缩了:“那我还是住在奇门庄五年吧。”难受地:“可是一想到自己要在奇门庄住五年就好不开心。”
任源看她:”怎么?就这么嫌弃我一手创立的庄?”
“奇门庄还好啦,就是我不太喜欢刀光剑影的江湖。”任青元非常诚实地:“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我喜欢宫廷版的江湖,不喜欢刀光剑影的江湖。打打杀杀都不好啊,来阴的不是更好?”
任源嘴角微抽:”阴的?“
“是啊,下毒下药、明谋阴谋、诬陷耍赖,我还是比较喜欢这些的。”任青元道:“作为一个武力不怎么强悍的人来说,我实在斗不过那些幸苦练了十几年几十年武功的江湖人。因为我注定是站在要吃亏的那一方,所以我不喜欢江湖人。”慢慢地:“弱者没有自尊,强者注定有自尊,我不想做弱者。”
“为什么会觉得强者没有自尊?”任源眉头皱起:“你并没有受过什么苦头,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任青元笑了一下:“我看得到那些弱者。洪水时百姓是弱者,地震时百姓是弱者,火山爆发时百姓是弱者。强盗来时百姓是弱者,战争时百姓是弱者。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想要考取功名吗?因为他们只能通过这个方法脱离弱者的身份。”
“不要岔开话题。”任源到:“你并没有吃过苦,你的这些想法是从哪里来的?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一些不该说的事情。”
“无关她们的事情。”任青元摇头地:“眼睛,能够看到一切。我从京城来往奇城,看到孤儿寡女被欺,看到恶人欺辱夫妇,看到年迈夫妇被弃。看到许许多多的事情,让人心寒。”
“不要想这些了。”任源语气温柔地,他轻轻掩住任青元的眼睛:“世间不公平的事情太多太多,如果你看到这些觉得心寒,就忘记掉吧。毕竟这些事情都与你无关,并且你也无法替他们做一些什么。”
“我替他们做过一些什么。”任青元语气微微嘲讽地:“可惜他们都不领情,儿子对年迈夫妇不尊敬,年迈夫妇依然宠着他们儿子,我替他们教训他们的儿子,这对年迈夫妇反倒骂我。孤儿寡女被地方族人欺辱,我要带他们离开那些地方,这对孤儿寡女反倒不肯离开,说是他们的族人会保护他们。”轻哼地:“你以为我心寒什么?我心寒得是我替他们出头,他们没有一个人领情!不对,准确来说,我不是心寒,是悲伤,为我自己感到悲伤,为我自己太笨而感到悲伤。”
任源无语,立马收回自己的温柔:“我以为像你这样的女汉子内心还有几分温柔呢,没想到最后几句话来个大反转。”
“我怎么不温柔啦?我不是挺温柔可爱善解人意脾气好纯真无邪的吗?”任青元道:“虽然我最后气得把那几个人小揍一顿,不过也只是小揍啦,我力气蛮小的,伤不了他们。”
“你说的力气小,是指你可以轻轻松松把一个桌子抬起来吗?”
“好啦!不要说这些了。”任青元果断转移话题地:“话说我阿爹阿娘不准我回京城,我都不知道我以后该怎么办。一想到要和那些江湖人打交代,我就心塞。这么多年下来你是怎么做到的?”
“有些事情不必亲自出马,有些江湖人不必亲自去见面。我就是把每个人放在最适合的位子上,然后我管得住他们就行啦,其实挺简单的,有些事情吩咐他们去做就可以啦。”任源道:“我出来几年,历练颇多,感触颇深。”看任青元:“长兄如父,阿爹阿娘不管你,我肯定是要管你的。我会找几个老师亲自教你学习。”
“不会吧?”任青元黑脸地:“我小时候你就特别爱管我学习,怎么我大了你还是要这么做。”
“因为……因为长兄如父。”任源认真地:“所以我就一定要管你的。”
任青元翻个白眼:“说了等于没说。你就和你那个好友马金银一样,神烦。”
任源听着也不生气,在他心目中,任青元只要不出大错就行,世间虽然对女子束缚颇多,但那仅限于弱女子。